流水落花小徑處,童瑤獨自一人站在西風中,看水中的殘花落葉,和水中那漸漸模糊了的自己。
她本以自己的心腸足夠狠、足夠硬,孩子流產後,不會傷心,也不會落淚。可現在落在水裏的是什麼?
是天上下的雨,還是地上的水蒸氣?
都不是。
是她自己的痛,是她自己的傷。
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說不傷心就不會傷心,說不在意就不會在意的。嘴上說的永遠都是假話,隻有自己的心才知道。
因為痛也是心才能感受到的。
天氣似乎故意和她作對,孩子流產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電閃雷鳴,那淅淅瀝瀝的雨聲整整持續了一個晚上。她也蜷縮在角落裏整整哭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的時候,園內擺著的秋菊和海棠也都被昨夜的大雨打落打殘。這破敗的花就像她現在的心情一樣,都是殘缺不堪的。
那份失意藏在心裏久久都散不去。
她隻希望這些落花能夠隨水流走,明年不要再生長在這紅瓦高牆內。
來到皇宮後,她的身子本就不堪。現在又小產,身子更是羸弱。雖然太醫院每天都送來各種補藥,禦膳房也專門為她做各種補品,可能是因為心思重的緣故,她的身子並沒有好轉,反而一天天弱了下來。
自在看在心裏著急,龍天翎也日日為她的身子煩憂。童瑤也漸漸害怕起來,她怕自己熬不到出宮去找蕭逸風,就已經去了。
這日她正在風裏看花,自在慢慢走了過去,看著在秋風中飄搖的童瑤,說道:“娘娘,外麵風大,進屋去吧。”
童瑤抬眸凝著風中的殘花,聲音格外的悲涼,“我想多看看外麵,再過幾日恐怕想看也看不上了。”
聽了童瑤的話,自在的眼角忽然濕潤起來。她哽咽著道:“娘娘,不會的,您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時間和機會。”
童瑤淡淡一笑,那笑容看來分外的悲涼。她望著碧藍的蒼穹,“你不用寬慰我了,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自在咬住嘴唇,抬頭望著天空,拚命忍住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站站,彼此沉默的看著天空。
背後忽然有個關切的聲音響起,“瑤瑤,你的身子這麼弱,怎麼還出來吹風?”自在慌忙躬身給龍天翎請安。
龍天翎罵道:“你個糊塗東西,怎麼樣娘娘出來吹風?”
童瑤微笑著轉身,那抹笑容就那樣掛在她的嘴角,美麗而又淒涼。
“天翎,你不要怪自在,是我覺得呆在屋子裏悶,出來散散心的。”
龍天翎握住童瑤冰涼的手,皺起了眉頭,“怎麼這麼涼?”他脫下自己的外裳給童瑤披到身上,嗔怪道:“身子這樣單薄,出來的時候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
握著童瑤的手在前麵的亭子坐下。亭子周邊的景致很好,翠竹環繞,清幽雅致。
童瑤望著亭邊的翠竹,淒然一笑:“天翎,我覺得自己很快就會去陪咱們的孩子了。”龍天翎的臉立刻冷凝下來,他將童瑤緊緊地攬在自己懷裏,“胡說,你的日子還長著呢。你要一輩子都陪著朕。”
童瑤靠在龍天翎的懷裏,緩緩抬起頭,凝著他的眼,“我怕來不及去法華寺為我們的孩兒燒香超度。”
“朕答應你,再過兩天我們就去法華寺為我們的孩子燒香超度。”龍天翎的聲音變得沙啞起來,他道:“你也要答應朕快點好起來。”
童瑤微笑著點頭,龍天翎的眼角卻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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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午後,童瑤正側臥在榻上休息。忽然聽到外麵有太監宮女們小聲議論著什麼。隱約聽到話的內容有什麼孩子、皇後、陳妃、杖刑什麼的。
後麵聽到自在嗬斥了他們幾句,那些宮女太監便住了口。
童瑤從榻上坐起,喚了聲在外麵守著的自在。自在便匆匆的趕了進來,臉上雖然帶著笑,神色卻不大對。
“外麵發生什麼事情了?”
“回娘娘的話,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就是那起子太監宮女在偷懶說閑話呢。”自在拿來軟枕放到童瑤背後給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