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不必追求轟轟烈烈。轟轟烈烈是人生的極端之相,非大紅大紫,即大悲大哀。這樣度過自己的一生是很危險的。因此,切莫漠視平常,平常裏蘊藉著人生無盡的福祉。平常是最正當的人生,既不奢侈,也不虧空,既不過熱,也不過冷,是恰得分寸的人生底蘊。在平凡裏默默走過人生的旅程,會得到成功,得到幸福,得到並非平凡的壯麗感覺。幻想轟轟烈烈的人時刻都想比別人強,比別人好,比別人高明,比別人有好運,因此,他們常常不屑與身邊的普通人為伍,漠視別人的存在,不重視別人的情感。他們常自命不凡,目無下塵,一旦未達到某種境界,心理上就出現不平衡的狀態。這樣的人往往得不到別人的支持和幫助,得不到別人的賞識與愛護,因而也就得不到成功和幸福。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若你的夢想比別人偉大,通常你必須忍受的煎熬就比別人多得多。”的確,很多偉大的人都是在平凡的環境裏被磨礪出來的。他們每天要應付很多例行的瑣事,要賺錢養家,要照顧孩子,要麵對客戶,要應付老板。不過,他們不僅沒有怨歎,反而甘於平凡,享受平凡,點點滴滴去累積自己的成就。
“心有不平”的怒氣,隻會把你陷在原地動彈不得;享受平凡,你的夢想才能無拘無束、自由地行走。
鄧誌浩是一名藝術工作者,融戲劇、音樂、繪畫、創作於一身。很多人以為,從事藝術工作的人通常都活得多彩多姿。然而,十年來,鄧誌浩偕同太太、一對兒女隱居山林,過的卻是最簡單、最樸素的生活。
住在山上的鄧誌浩,最喜歡做的就是“家事”。他說,家事看來瑣碎無趣,但這些表麵平凡的動作,給人的啟示卻很不平凡。
比如,他每天起床後的第一件功課就是要查看水源,他沿著水流一路走去,一直走到盡頭。原來,水源處隻有一點點極其細微的水,完全不是一般人想象的水流湍湍的景象。他反思:“任何一條大江、大河,都是彙集四麵八方而來的水流,一點一滴才形成的。創作不也是如此嗎?”
由於工作的關係,鄧誌浩經常應邀上台表演。有一年,他到烏克蘭基輔市去拜訪當地頗知名的劇團導演謝爾蓋先生,對方請他到家中做客,鄧誌浩發現他的住處十分狹窄,生活也非常儉樸,“這樣的環境怎麼能從事創作呢?”鄧誌浩滿腹疑惑。
隨後,謝爾蓋帶著他到附近的第聶伯河去乘船,又到森林裏散步。導演對他說:“我每天都來這裏思考、找靈感。”鄧誌浩立刻恍然大悟:“喔!原來一個偉大的藝術家平常做的就是這些事,他的創作都藏在大自然裏。”
鄧誌浩認為,“享受平凡”其實就是給自己時間好好去生活,因為“生活”本身就是“大師”,很多動力其實都來自生活。就以他自己為例,豐沛的創作素材也都取自生活。傾聽風聲、雨聲、水聲、樹葉聲,看天上的星星、月亮,到鄰居家串門子、喝茶、吃花生、說故事,這些平凡的事都會讓他有所感悟。
外人看資深創意人黃碧霞這些年的表現,總覺得她很有企圖心、很有計劃地一步一步向目標邁進。然而黃碧霞說,她內心真正想做的其實隻是一個“平凡的自由人”。
幾年前,黃碧霞原本在一家頗負盛名的大型廣告公司上班,職務、薪水都不錯。不過,她卻無法接受老板要求部屬無怨無悔地熬夜加班,或者必須和老板走得很近,如此才能表示自己的忠誠,否則就無法成為“主流派”。
黃碧霞對這種“文化”很不以為然:“在我看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似是而非,並沒有真正尊重每一個單獨的個體。”後來,她決定舍棄看似光鮮的頭銜,放棄為人稱羨的待遇,單槍匹馬自組個人工作室,把自己回歸成一個普通的自由人。
黃碧霞認為,“平凡”二字說來簡單,很多人卻做不到,因為他們習慣活得太複雜。比如,廣告圈很流行去PUB喝酒,去disco狂歡,好像不到這種前衛的場所去追求感官的刺激,就找不出靈感。
“其實那種喧囂的背後是很虛無的,何必把生活弄得那麼激烈呢?”
有一回她去打禪,與她一起坐禪的人不乏社會上的知名人士,她記得其中一名女士感慨萬分地說道:“在這裏,我沒有名字,也沒有頭銜,我終於能恢複自己原來的真麵目,專心去體會生活,而不必為了維持外在的光環,活在既定的框框裏。”
黃碧霞頗有同感。她得出一個結論:平淡就是美,平凡就是福氣。假使一個人創造了諸多的豐功偉業卻從來沒有好好坐下來專心吃過一頓飯,那麼,所有的努力不是都變得很可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