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已有思量。
“你的弟弟妹妹？”他問。
少年的身子一怔，抬起頭來看蕭陌，漆黑的眸子裏帶著張慌的害怕也依舊執拗的望著，像極了蓄勢待發的小豹子。
回答很明顯。
蘇荷緩過勁兒來也看到了那探出來的兩個小腦袋。
她剛剛是有點氣性上來了，現在緩過來看著幾個孩子瘦了吧唧還一臉不幹不淨的樣子就有點心酸。
蕭陌抿了抿唇，眸子看著他又問了一遍：“為什麼要偷那位大姐姐的錢？”
少年這次沒有再沉默，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弟弟妹妹，餓了。”
蘇荷見狀，半蹲著身子用手支在自己的大腿上，問他：“你可知道你這樣我是可以報官把你抓起來的。”
少年看了她一眼，態度破為生硬：“知道，我不怕。”
蘇荷無奈了。
她索性是蹲在地上，看著那個少年說道：“對，你是不怕。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哪一天你偷了別人的東西，別人報官把你抓起來，你那兩個弟弟妹妹要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要是有人問你的弟弟妹妹他們的哥哥是什麼樣的人，是做什麼的，他們要如何回答？你有沒有想過認識你的人對他們異樣的眼光？或者說你希望以後你的弟弟妹妹就是和你一樣做一個小偷，竊賊，然後這樣子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她看過不少因為要喝花酒，要賭博，要快活而偷雞摸狗的成年人，理所當然的也以為這個少年偷盜的理由不外乎這樣。但眼下很清楚，他不過是迫於生計為了弟妹的一個哥哥而已。可是這樣的方式，她再混不吝都知道是不行的，這是原則問題。
開始隻是心酸，並沒有那麼多想說的話，沒成想說出來就這麼長篇大論的，她自己都有些驚嚇。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良善的人。畢竟這種東西一個弄不好就是蠢了。世道太難，善良有時候反而變成別人來傷害你的利器。
可是那一刻，她覺得她心軟了。
少年聞言低下頭沒有作聲，可是蘇荷就是看到了他臉上動容的神情。
她歎了一口氣，從地上起來。環顧了一下四麵的攤子。她摸了摸荷包才想起自己帶的都是足量的金，沒辦法，晚上枕著睡著香。
蘇荷轉過頭向蕭陌攤攤手，“有碎銀子麼？”
旅途中半月的朝夕相處，她現在已經不會對這樣的舉動感到陌生了。
蕭陌雙手背在身後，輕輕點頭，叫了一聲無由。
不一會兒，蘇荷手上就多了一小塊碎銀。她歎了一口氣，越過三個人轉了個身去了一個鋪子。不一會兒，就帶了一大屜的包子過來。那油頭滿麵的鋪子老板還麵帶驚訝的看著她兩個小胳膊，大概也訝異她小小胳膊裏蘊藏的大力氣。
蘇荷把那一屜包子往那兩個小腦袋前麵一放，轉過身衝著杵在長街上的三個人招了招手。
無由和蕭陌見狀踱步過來，那少年在原地停了一會兒，麵色有點沉，最後才抬起腳也跟了過來。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