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征南心中一沉,慈枝為複明圓寂,吳楨知道了將會如何痛苦?血魂與不死泉皆流月山莊之人,吳三桂過去的知音如今竟成仇人,處處為敵,而不死泉曾救過自己,黃河渡口,不死泉的作為已讓他迷茫,想不到他竟會與地熬幫那樣的黑幫和血魂為伍。
“這次奪寶、幾乎是江湖上各大幫派都聞風而動”。白馬王子朱明禮道:“連傑書的軍中也藏有武林高手,那個叫單除吳的女孩子是凶猛了得、慣招百出,若不是我一雙筷子厲害,就差點傷在她劍下。”
武當掌門靈道真人葉永梅卻道:“哪是你一雙筷子厲害,要不是你有一張小白臉,你那一雙筷子能敵得她一把鴛鴦雌形劍?”葉永梅是江湖有名的狂笑道人,生性樂觀,幾個江湖巨嫋被他激笑了,他們本是江湖中漂了幾十年的、於生死已是泰然處之。
單征南與船山等人卻沒笑,慈枝的死已刺痛了他們的心。單征南對慈枝之死更是滿心悲痛,吳楨五歲入衡山從他學藝,慈枝於她有如父加師的重恩,自己是那樣地愛吳楨,豈會不有同視慈枝為恩師之情呢?而點蒼派掌門朱明禮所描繪的那個使一把鴛鴦雌劍莫非是妹妹單露禪?他下意識地伸手撫向腰際佩著的那把鴛鴦雄劍。父親單雲泉在第一次教自己與妹妹武時就給他們一人一劍。鴛鴦劍本是一人雙舞,父親卻給了他們一人一把,聯想到別峰庵單露禪公開父親的心願,他的心顫然不已。南天峰一別數月,難道妹妹投效了清廷?妹妹既使惱恨自己也不至於與自己反其道而行、與自己為敵吧?
有了這筆軍餉,加上有王船山和蒙正發的協助,單征南的組織義軍工作開展得非常順利,他一麵組織義軍軍訓,一麵早申報雲南。吳三桂滿心喜歡。
單征南除援每個戰士刀劍槍技之外,還精選了一批有武功基礎或有武術素質的人進行特技武訓,如是將近半月,前線戰況更是令人興奮,各地複明大軍如排山倒海之勢北進,耿精忠從福州出發與台灣來的鄭經兵分兩路攻向江南、浙江;清康親王傑書東路軍在浙江、江西節節敗退,吳三桂北進大軍在馬寶率領下直逼四川、陝西。
單征南見義軍組訓已成熟便與蒙正發、王船山商議進軍路線,蒙正發認為現在雲南、貴州、湖南皆屬吳三桂,廣西也有孫延齡和吳世琮,福建各州有耿精忠各部,陝西、甘肅也分布了馬寶及了輔臣各部。如今江南隻有江西讓傑書、王嶽樂占著,他們對湖南、福建、廣東威脅很大,必先拿下江西,先光複長江以南,再以長江為天然防線再圖北進!
單征南聽了蒙聖功的分析,十分佩服他的軍事才能,道:“可是吳元帥卻一心北進,未能與耿精忠合力東西攻取江西?”王船山道:“吳三桂北進,是因長江以北陝西的王輔臣在孤軍作戰,王輔臣是讓手下人逼著反清的,吳三桂一是擔心他變,再是有種急於進京欲望。”
突然有人來報吳三桂派人送來文碟,原來是廣東的尚之信已扣押父親尚可喜與廣東、廣西巡撫合力進攻廣西的孔四貞,吳世琮已攻向江西,耿精忠的兩路軍在白顯忠將軍的總領下已攻取了江西的廣倍、饒州。吳三桂則封單征南為複明定遠將軍,命令他率軍越長江北進川,後援進陝的馬寶。
攻過辰州,單征南的衡山義勇軍與湘潭總兵林興珠的一幹中路大軍在長江一線彙合浩浩蕩蕩地進入四川,加上一路上許多百姓投誠,幾個月來,中路大軍聲勢越來越大,四川巡撫羅森與提督鄭蛟鱗及總兵潭洪,吳之茂先後倒戈相迎,這一路卻實是百戰百勝,所向無敵,此時王輔臣出師也很順利,摧枯拉朽般地攻下鞏昌、秦州、平涼等二十多座城鎮,清將張勇節節敗退,最後隻好躲居蘭州。
單征南急急地希望與入川的馬寶及入甘的王輔臣取得聯係,以便東進,但總兵林興珠貪功求名,不願與他們聯係,一麵飛章向雲南告捷,正欲決定從川東北進,進攻即將不攻自破的東鄉、鄖陽,此種進攻實是趕馬寶與王輔臣的後塵,盡為搶功,這一日,吳三桂突然來令,晉單征南兵部尚書,行督師職,並賜尚方劍一把,按明代官職製度,督師乃是地位最高的帶兵文官,賜尚方劍給主帥,用意是給生帥以絕對權威,部將如不聽指揮,立即可以誅殺,並傳諭他們退川入贛阻清入湘。
原來王輔臣與王屏藩在陝甘、馬寶,單征南這邊都打得節節勝利,但福建的耿精忠那邊卻不甚理想,康親王傑書統領的東路軍進擊浙贛與總督李之芳合兵攻到衢州的耿精忠部,貝子喇塔率精騎就此衝破大溪難營盤截了耿精忠的糧道之後占了仙霞關;再破耿精忠的另一員大將馬九玉、複江山、常山,圍了溫州;耿精忠的東路被浙江總督李之芳阻在沿海,西路白顯精在江西率部降了清,曾養性在溫州彈盡糧絕也降了貝子喇塔,耿精忠連失兩將隻得奔回福建,浙江所得的州縣又立即落入清廷手中,而剛入贛的尚之信見耿忠精入江西的西路軍白顯忠降清,便立即倒戈廣東、廣西。清安王嶽與簡親王喇布掌管的中路軍除留一部繼續攻閩,其餘七十餘萬人馬將新鑄的二十門紅衣大炮全移師回西,準備自贛入湘圍攻永興,永興是湖南的東南門戶,也是嶽州的門戶,柬臨群峰險峻的大庚山,峭壁山巉岩,橫亙千裏,正是防守的好地方。
單征南接到命令,知江南形勢已逆行發展,真想不到耿精忠這個兩朝老將這一次會敗得這樣慘,整個複明軍的戰況全部被打亂,入川西的馬寶隻得由長江一戰入湘同胡國柱合力保嶽州,王輔臣見江北孤立,隻留下王屏藩死守潼關一線,自己則仍拚命揮師向西,如今浙江一失,江西在危,福建無望,陝西重又孤立,難道真如在五華所寓言,清政府欲把主戰場集在湖南?
本來鬥誌激昂的戰士軍將如此一撤,大家都覺掃興灰心,單征南把目前的形式向群官兵分析了一番,但還是有些人悶悶不樂。
“媽的,本來咱們一過川陝與王屏藩一合,然後向東攻,這大清國不就完了?可如今他媽的這一撤又得重新來打一次了!”
“也不知這王輔臣怎麼打的,向甘打什麼仗,難道去與察哈爾王子打仗麼?”
“就是的,察哈爾王子囚了危布爾反清,他媽的馬鞨子去幫韃子打察哈爾不成?向東攻過娘子關不就成了?”
“耿忠精與尚之信他媽的還是王爺,連仗都不會打,南北夾攻江西還讓別人給打敗了!”
一路東撤,單征南盡聽是那些軍官們的罵罵咧咧,林興珠也夾在中間罵過不休,他明白這些官們那種直搗黃龍府的急切心情,同時也感到王輔臣調兵西進也是有害無益的,耿忠精的敗,尚之信的西進這就說明這些複明大軍沒有一個真正的核心來發號命令,大家都是王爺,大家都是元帥,誰聽誰的?既然大家都是複明為朱三太子而戰,為什麼朱三太子不出來調兵遣將呢?原來節節勝利之時他沒有想到,如今的戰況一轉,單征南突覺這些複明大軍中少了一個龍頭,朱三太子在吳三桂身邊,吳三桂既然象曹操那樣挾天子而令諸侯也就應該有曹操的樣子,為什麼不調?是各王爺不聽?痛定思痛,單征南帶著這許多的疑問,他突地有一種恨不能速返歸湘的心情,這種心情與那些企圖北進的軍官將士適適相反。
大庚嶺以北的地區,深山長穀,茺翳險阻,為兩廣通吳越的要道,所謂“接甌閩百越之區,介溪穀萬山之阻”,那裏的風俗,一方麵是儒良秀美,尚義工匠,另一方麵,勁悍習武,嗜勇好鬥,對死生看得甚輕,是個著名的盜藪。一入這“十月先開嶺上梅”的贛南地區,林興珠就吩囑許有的將士嚴加小心,一句話,不該得罪的就別得罪,他曾作為吳三桂的西選官在此做過官,知道這盤踞在崇山峻嶺,烏道叢篁中的土匪不好對付,說是十月先開嶺上梅,如今尚是九月,這個康熙十五年的九月真的不屬康熙的,九月的秋風早早地卷走了這大庚嶺北的一片蔥經,如今看上去盡是滿目枯黃蕭條,枯黃禿枝在瑟瑟的秋風中顫抖,將士們先在顫抖,不是秋風吹的,是林興珠的怕盜風吹的,單征南真想治他個擾亂軍心之罪。康親王嶽樂的數十萬人馬尚在贛江之柬攻秦州,要先行一步隻有日夜兼程,這一日過黃洋,東折便湖南境地,前線探道的先鋒旗牌官李靜海則回來報告前麵村有許多打著複明軍旗號的官兵在燒殺搶掠百姓,單征南聽後驚問:“可曾探得主將是誰?人馬多少?
“約萬餘兵馬,但不知主帥是誰?”
單征南真就是明白了:“哪來的這麼多複明軍?是耿精忠的殘部?”
林興珠毫不懷疑就說是左溪、桶岩、利頭、橫水的四大股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