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江南之夜,天如穹隆,星漢燦燦,月懸碧空,風暖煦和,蛙聲如潮,兩人到了衡陽南鄉鬥嶺,已是夜深人靜。
單征南隨王船山來到一間草舍之前,便知是蒙聖功所居了。誰知草舍大門緊鎖,那裏有蒙聖功的的影子?想是他病愈後已經外出,兩人隻好連夜趕回王船山的湘西草堂。時已初更,船山妻子鄭曉香與兒子王吾,王分連忙撐燈來
船山將單征南引進草堂。
草堂三間。燈光裏的草堂內陳設簡陋,盡見樸素,然書架上擺滿了書,書案前牆上方掛著船山字畫手跡,其詩意充分表現船山先生以西晉年抗匈劉琨自比,表明反民族壓迫的誌向,歌頌“軒轅所治、大禹所經維”的祖國。書案右道還有一枚長劍,劍柄銅鑲,顆顆銅扣顯亮發光,說明是主人常撫弄之故,單征南在雁峰聽王船山與李緩山說從小一聲兒讀書,一塊兒習劍,想到同慈枝遊方廣寺時的他說船山台元寺揮劍殺敵,想這劍已隨先生幾十年了,便笑道:“原來先生文武雙全,真乃曠世奇才!”說罷順手拿起寶劍,抽劍出鞘,但見豪光四放,零光耀眼,不禁脫口讚道:“好劍!好劍!”
船山笑道:“行家識貨,此劍乃先祖所留,如今近三百餘年,一直被我王家視為聖物相傳!”
“難道先生先祖也是行武出身?”單征南好奇問道。
船山點頭:“正是,先祖仲一公曾隨洪武帝攻克應天有功,洪武帝賜了此劍,後世代曆任武職,先君天啟辛酉曾以副貢遊業雍,溫休仁當國,不願賄賂、碎假牒歸鄉,授惑攻儒,至我輩始皆以文儒現世。”
鄭曉香過來請單征南過去吃飯。
三菜一湯,全是農家自產的小菜兒,鄭氏十分歉意,一古老兒總說著:“真對不起,實在是拿不出象樣的東西來!”
船山卻笑著打趣道:“君子之交淡如水,食肉者鄙,我們何苦做讓人鄙夷之人呢?”
幾人都被他說笑了。
鄭氏則用筷子在他的頭上輕敲了一下:“盡想著國家國家,就不會為自己一家想想,清貧如此,還有臉說食肉者鄙,真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老狐狸!”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國家,國家!”船山收住笑,正色道:“國在先,家在後,沒有天哪,哪有地,沒有國何來家?”
眾人才收斂住笑,單征南便隱約聽到一種聲響,那是兵器出鞘的聲響,來自屋頂,雖然輕微,夾在室內的笑聲中常人是聽不出的,但單征南已聽得真切,知是有人來偷襲,一聲大叫:“有人!”聲出人動,而桌上的油燈同時被他掌風撲滅,室內的笑語嘎然而止,而單征南的身軀掠過大門上了草堂之頂,人影劍光晃蕩中,但聽“咣噹”一聲,正是刀劍相碰發出。這一切神速無比,室內幾人都覺是一瞬之事,尚不知發生何事,房頂上的單征南又是一聲大喝:“你是誰,來這兒幹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隻聽兩人相搏擊的刀劍撞擊與兩人的恨恨出招之聲,草堂茅舍之頂頓時塵灰碎草下落,如同雪花一般,眾人大驚失色,方知有人來偷襲草堂。王吾已在黑暗中摸著一條扁擔,正欲衝出,但聽屋頂一人輕呼了一聲,似是受傷,緊接著是單征南一聲大吼:“哪裏逃?”
語聲未絕,而草堂頂上同時落下兩條人影,單征南縱身過去伸手擒了欲逃的偷襲者,叫道:“快撐燈來!”
室內船山一聽便點燃了燈,與鄭曉香出來一看,隻見單征南擒住一個青衣玄褲頭上遮著黑布盡露雙眼之人。單征南長劍
砥著那人胸膛:“說,你這身裝束,來此到底要幹什麼?”
蒙麵人並不答話,反到把胸膛向前一挺。單征南知他欲借劍自盡,慌忙收劍,黑衣人就勢一滾,人已倒地,單征南再度縱身過去提起他來,但見那人已是七竅出血,竟然服毒自盡了,他閉上雙眼,長歎一聲:“船山先生快帶兩位公子遠走,有人要暗害你……”
眾人一聽,驚愕不已,單征南驚急問道:“誰?但蒙麵人已兩眼翻白,早已咽氣。
單征南取下死屍腳下皂底京式快靴,借著燈光一看,便點頭說道:“此人乃江湖之人,武功平凡,腿下小腹黝色,定是嶺南之人。”
“嶺南?”王船山聽了單征南的分析,臉色驟變憤色:“難道他……”
眾人聽他所言,急切追問:“先生可知是誰?”
船山卻隻搖頭:“他不至於這樣卑鄙!”見眾人都驚愕期待般地望著自己,便苦笑道:“老夫深居簡出,認識的也隻不過幾個老夫子,豈能想到誰會害我?”
單征南為擔心先生安危,道:“先生一介書生,從未與江湖人結仇生怨,此事看來蹊蹺,先生還是避一避為好!”
鄭曉香也功夫之去外避一避。為免生事,單征南與王反把那黑衣人屍體埋了。
回到草堂,王船山憂鬱長歎:“想我大事未成,又生出此種事來!”
鄭氏已在為他打點行禮,一屋子的人心事沉重,誰都不再說話。
突然,草堂之外傳來幾聲浪笑,室內幾人大吃一驚,單征南已暴身而起,長劍在手,正欲衝出,草堂的大門被人一掌推開,燈光中,兩個和尚嘻嘻笑著進來:“打擾了,打擾了!”
船山又驚又喜:“原來是你們兩個冒失鬼,怪嚇人的了!”
單征南也同時認出來人,收劍還鞘,轉驚為喜道:“二位禪師光臨,失迎了!”
二如哈哈一笑:“真是有緣,原來單公子捷足先登而來了!”
惟印卻一眼看見鄭氏正打點好的行李包,驚疑問道:“怎麼,半夜三更打點行李,難道湘西草堂發生變故?”
船山點頭歎道:“正是,若不是單公子在此相助,兩位兄弟來此也隻能給我們收屍了!”於是便把不久前所發之事說了。
惟印,二如聽了十分驚然。
惟印牙關一咬:“而農兄要避,就去我千壽寺,看誰有種就去我的知壽寺撒野好了!”
惟印話未說完,突聽屋外一人笑道:“唔!好大的口氣,惟印跑到湘西草堂吹牛來了!“
眾人又是大吃一驚,二如卻一聲大笑:“魯幫主此時才來,我還以為你們幾個人在爭那筆金銀去了呢?”
“砰!”的一聲,似是有人在鐵箱上敲了一下“:“就你這老禿頭會小看人,我魯大頭雖叫化出身,豈會貪圖這些破銅爛鐵?”
門前人影晃動,燈光輝映中,草堂中竟又多了幾個人,其中一人一手托著一隻大鐵箱,另一隻手中的長竹棍在地上一頓:“這不原封不動地帶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