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鎮天劍(十一)假太子自盡(3 / 3)

“江湖凶險,世事多變,我曾也有避世想法,但不知你等功成的那一天又要去加官封爵,貪那寶貴日子了!”

“楨妹放心,我單征南豈是言而無信之人?”

“我等著你那一天,南哥!”

“楨妹,就此告別,你回去吧!”

“南哥!”吳楨輕喚一聲,便低下頭去,淚水一滴一滴地滴在馬背上。

單征南明白越是相送越是難舍,便心一橫說聲:“楨妹,再會!”便夾馬而去。

“南哥——”身後吳楨依戀地叮囑一聲:“保重!”

奔去數裏,單征南回道望時見吳楨依然佇立在那裏揮手,他心中一酸,這個江湖一代英俠,竟落下兒女情腸之淚。

橫過貴州全境,從雲貴高原群山叢嶺中穿行下來,碧綠如羅帶般的湘江便遙遙可見了。已是到了祁縣境內,從昆明城出發,一路驛站,他已換了三次馬,有吳三桂的文碟在身,而驛站每次都調給他的都是上好的青藏高大的健騾,從武岡換回的這匹千裏駒卻如離弦之箭一般,單征南仍覺太慢,快馬加鞭,這千裏駒反到越行越慢了,喘著粗氣,渾身不汗涔涔如雨,單征南這才知道自己在折磨自己的座騎,輕歎一聲,暗罵一聲自己“混蛋!”便信馬由韁,不再策趕驅馬。

已是到了湘江之濱了,單征南便下了馬來,五月的江南正是夏山如碧、樹木蒼翠,綠水湯湯,滿眼秀水青山,綠草萋萋,那匹健駒已平心靜氣,安之若素地正在美美地享受著大自然的恩賜,突見幾隻山兔驚恐潛逃從他麵前竄過,驚叫著直竄天空。

單征南驟然驚疑,但聽山那邊似是馬蹄隆隆而來,馬嘶人吼,緊接著又是廝殺之聲,是誰追殺到了這裏,驚疑一閃入腦,人已掠上了山頭,隱身一探古樹濃葉之中,按江湖規矩,在尚未分清實情之時,他不能現身,山腳下隻有兩個人在槽殺一個和尚與一個四十來歲的書生。單征南不看則已,一看便大吃一驚,原來那和尚正是了塵,而那書生橫樣的人則是去年十二月與吳應熊在紅果園一同舉義反清而逃得不知去向的朱三太子揚起隆。吳三桂反清複明就是要扶他為帝,了塵在吳三桂手下聽差,怎不會知道這些?難道了塵與揚起隆之間有什麼私怨不成?如今國未複,這兩個人怎就同室操戈了?揚起隆的劍術似是也得,一枚長劍雖然是殺得風雨不透,但豈是了塵對手?但見他被了塵那枚鬼頭大刀逼得暴退三丈,一聲低嚎,左臂上已是一條長長的血痕。單征南正欲縱身下去,卻聽那揚起隆一聲大吼:“了塵禿頭,你為何這樣苦苦逼我朱三太子,阻止我去五華山?我的幾個隨從全被你偷偷殺掉,如今你還……”

了塵收刀一定:“哈哈大笑:“去五華山做什麼?”做皇帝豈會等到你?正因為你是朱三太子,周王才命我來除掉你!”

單征南吃了一驚,難怪自己從粵返滇,便不見了塵在五華山,想不到他是受吳三桂之命來殺揚起隆,吳三桂討清檄文一發之時就聲言扶朱三太子為帝,怎又派來殺他?

揚起隆已是怒目圓睜,勃然大怒:“好吳賊,原來是出爾反爾!”

“什麼出爾反爾!”了塵冷笑道:“你真以為庚戌年到五華山撒野,吳王爺就默認了你這朱三太子?那一方盤龍金鋼玉璽是真,可你呢?卻是假的!”

揚起隆恨恨在聲:“你,你怎知道?”

單征南更是驚愕,原來這揚起隆是假朱三太子?

了塵依然在嘿嘿冷笑:“你瞞得了世人,豈能瞞過了吳王爺,他在崇禎手下稱臣十幾年,豈不知道崇禎後事的一切,你父揚繼宗不過是前明熹宗時,左副都禦史揚漣的遠記侄子,揚漣左光鬥,魏大中等東林黨人因參劾閹黨魏忠賢二十四大罪而滿門操斬,幸被‘範陽三烈士’孫奇逢、鹿正與張果中相護,你父揚斷宋才化名朱英逃出,崇禎初年,魏忠賢倒台,揚漣等人平反,揚斷宋返回京師並賄賂周貴妃堂弟周全斌才得了一個光綠奪司庫主事之職,甲申事變時,揚斷宋從死屍中搶回那一方盤龍金鋼玉璽和一塊蓋有洪武皇帝玉璽的黃絲絹帕……”

揚起隆的情緒低落,一直變得無奈與無助,“吳賊,他既全知道這些何以還打著我的旗號?”

“你既假稱朱三太子,王爺反清複明豈有不利用你收人心於天下之理。再者你揚起隆處處組織鍾三郎教,興風作浪,王爺就是要你這個活廣告來招天下遺民誌士,如今就半壁江山已屬複明大軍之手,難道還真等你的現成皇帝不成?本以為康熙會殺了你,你卻逃了出來……”

“哈,哈,哈!”揚起隆突地仰天大笑起來:“吳三桂真不愧老奸巨滑,原來他讓吳應熊知情不報,我鍾三郎教覆滅,他吳應熊又怎樣了,哈哈!“笑聲慘然,悲聲噭噭,笑聲未絕,但聽“嗷”的一聲,寒光一晃之時,揚起隆那枚長劍已刺進了自己的小腹,目齒盡咧,雙手抱著小腹,鮮血從指間汩汩而出:“想不到我揚起隆在為人作嫁衣,讓人利用,沒有我朱三太子,看他吳賊再唱什麼戲?”最後幾個字是從揚起隆的牙逢中迸出來的,他倒下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悲天憐人之感突然襲上單征南的心頭,這揚起隆是失意才自殺的,他曾轟轟烈烈地組織鍾三郎教,加上吳三桂的奉承,如今狼煙四起,舉國該為大明而戰,想他登基之日在望了,然而,現在呢?鍾三郎教沒有了,吳三桂的承奉卻是在利用他,荒唐一夢,夢醒之時一場空,於康熙他是死,於吳三桂他也是死,舉目無親,四麵楚歌,所以他自殺了。

揚起隆舉劍自盡的一瞬間,了塵同樣感到驚駭,但隻是一瞬間,了塵便恢複鎮定下來,聽他一聲沉吟:“好,算你想得通!”刀已入鞘,便自腑下身去,伸手在揚起隆身上一陣亂摸,不一刻便摸出一個十分精致的小木盒子,了塵一陣興奮,正要收盒入懷,突然慘叫一聲,手中的小木盒隨聲拋出丈外。單征南吃驚一看,原來了塵的手背上插著一枚小刀,有人偷襲了塵。

了塵叫聲一絕,帶著暗器血淋淋的右手一晃,那枚鬼頭大刀又握在手中,大刀的含環撞擊聲中夾著了塵那驚駭畏怯的一聲吆喝:“誰?有種的出來讓爺瞧瞧!”

沒有人回話,群山默立,鬆濤陣陣,整個空氣突似聚固一般,而落入草叢中的那隻小木盒卻如讓人托起一般憑空而起,“啵”的一聲飛入莽莽林中。了塵已是驚恐失色,張口結舌,挾刀就逃,如鼠見貓一般。

單征南一驚之餘,心知已遇到武林高手,正欲現身,但聽一絲人語飄來,章如蛟鳴,但字字清楚:“單征南,還不去幹你的正事,呆在那裏看什麼熱鬧?”正是武功極高之人用內功從三裏之外傳送來,此乃當今武林中少見的“天遁傳音術”。

聲音陌生,單征南無法弄清那人是誰,從他的內力奪物與天遁傳音術就嚇跑了塵,及不過一眨眼功夫就去了三裏之外便可告此人非同一般了,而自己在江湖上不過一年,尚不了解江湖,無法猜出那人是誰,隻好下了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