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泰看看時辰,尋思奶奶應該已從佛堂出來,於是點頭同意,帶著王晉、惠娘二人前往後院上房。
“臨城夫人”在韓府的一處中堂—“博德堂”,歡迎了貴客。老婦人雖已年邁,精神還好,一頭銀發反而給她添了幾分精明幹練的風采,和王晉夫妻交談的時候,她手中始終撚著一串黑色晶瑩的佛珠,看來老太太也是一位事佛之人。
這樣,王晉的禮物應該正合老夫人心意,他給老太太準備的禮物是一件精美小巧的“香籠”。“香籠”也叫鎏金香爐,這是一種造型渾圓,端巧玲瓏,外表鎏金,金光燦燦,器壁鏤有複雜花紋而中空的燃香器具,當將香料放在裏麵點燃後,就會有輕霧煙氣從玲瓏香籠表麵的孔洞中緩緩飄渺而出,房間裏恍如世外仙境,有清心寧靜的功效。
“臨城夫人”看後,果然很喜愛,放在手掌上不斷把玩,念珠都顧不得撚了。老夫人向王晉連連道謝,臉上的笑容更加慈祥,本是客氣應付的交談,此刻言語也自然多起來,臨到王晉告辭的時候,還極力挽留這對小夫妻中午就在韓府食宴。
韓泰向奶奶解釋了已在外麵訂下宴席,幾位友人尚要為王晉接風洗塵,嘮嘮叨叨的老太太這才罷休,最後,還是讓王晉答應了要常來陪自己說說話,這才滿意地由丫鬟扶著回去歇息。
隨後,韓泰拽了王晉趕快去“快意樓”,惠娘沒有隨行,王晉知道她素來不喜生人的性格,也不勉強,自和韓泰出府而去。
在“快意樓”,幾位友人仲隘齋、李縝、沈微、劉年早已等候多時,還有李縝的好友商人管衍也湊趣而來。他這人附庸風雅,最愛結交風流名士,從李縝口中早耳聞王晉大名,今日聽說要給這位王三郎接風,便拍著胸脯說今天這頓自己請了,誰也不能和他搶。
等到王、韓二人“駕到”,幾個先前還聊得興高采烈的家夥,已經餓得無精打采,仲隘齋猛一聲興奮的高喊,王晉還以為他和自己打招呼,卻聽仲進士喜道:“齊了!齊了!小二,快上酒菜,大爺餓昏也!”眾人哄堂大笑。
在幾位久別重逢的好友互訴別來情形中,美酒佳肴已經端上,眾人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舉著杯子含糊敬酒,待得幾位餓狼大爺“壓肚菜”吃好,王晉的噩運也便來到,為了懲戒他們的遲到,連著韓泰也跟著倒黴,被幾個人用卑鄙的車輪戰法,輪番上陣,幾輪下來,王晉二人已覺麵紅耳赤,醉眼朦朧中,那敬酒之人的笑容也變得分外猥瑣,極想拿沙鍋大的拳頭將其全部打成豬頭。
眾人這一頓酒,直喝到天黑時分,待到宴席散場,不僅是王晉、韓泰人事不省,李縝等人也有些喝高了,無可奈何下,管衍正好帶了一個小仆,於是遣他去找了馬車,由快意樓幾個身強力壯的夥計配合著,將眾人扔進車中,各自運送回府邸不提。
王晉回到韓府小院時,已有些清醒,這幾年曆任地方官員,尤其是擔任“送故主薄”,在陪著領導酒來杯盞時,頗練出些酒量,今日雖數他喝得最多,倒也不是最醉不可知之人。待到由淩淮王翼二人扶著回到屋子,妻子心疼地端來溫水,用毛巾為他柔柔地擦拭著滾燙的麵頰時,王晉的酒意已醒來大半。
陪著惠娘說了會體己話,又重重囑咐了她不要什麼事都自己搶著幹,要注意有孕的身體,惠娘喜喜地點頭應了,也不知到底聽進心裏沒,可惜姐夫和二哥夫妻要先回老家洪州一趟,並沒有跟來,要不然由二嫂嫂看著她,自己也能放心,韓府婢女再是機靈勤快,總歸不是知心之人啊。
兩人又聊了會,遇到夫君難得十分開心,惠娘心中歡喜,本想和他多說會兒話,不成想,王晉轉頭已經沉沉睡去,旅途勞頓,加上酒意未散,他實在是有心無力。
惠娘輕輕地幫丈夫將外袍脫去,給他蓋上錦被,坐在床邊看著他入睡,看著看著,不由得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