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休要聽他胡言,萬萬不可輕饒了這李氏小兒。”
“大人,我家幼子如今正躺在床上痛苦不堪,希望大人千萬能為我等做主,嚴懲此人,老朽在此拜謝了。”
“李續縱奴傷人,視國法於無物,大人怎可輕饒,李續小兒,你也休要在此胡言,朱縣令一向秉公執法,明察秋毫,豈是你可蒙騙的,此刻還不速速受刑,更待何時?”
公堂之外,幾名本地大戶家主一聽李續這話立馬就高聲喧嘩起來,自家兒子莫名其妙被打得如此慘,他們自然不肯輕易放過凶手,一聽李續想花錢了事,他們立刻高聲反對,恨不得李續被關押個幾年幾十年才好。
“肅靜,公堂之上,不得喧嘩。”對於這些有身份地位的人,朱申雖然是縣令,卻也不得不稍微客氣一些,因為這些人都是本地有錢有勢之人,你縣令若想在縣中的政令得到貫徹實施,就必須拉攏他們這些本地大戶,使他們不敢暗中阻擾,更何況,每年朝廷分派的稅賦,還得靠這些人上交大頭,因為他們這些大戶人家的田地加起來,比新野縣其它所有百姓加起來所擁有的田地還要多。
終漢一朝土地兼並的現象,從來就有,而到了現在,其實已經非常嚴重,豪強門閥大肆兼並土地,已經到了毫無顧忌、不折手段的地步,越來越多的農民被迫失去自家耕地,從而不得不淪為豪強的附庸,以至於到如今,富者田連阡陌,而貧者,卻無立錐之地。
官府要收稅,雖然最後依舊是從這些附庸耕種土地的人身上榨取,但名義上,這些土地卻是豪門大戶人家的,他們從分給耕種土地的百姓手裏收取稅賦,然後統一交付官府,自家田地所得不損分毫,但所有應交稅賦,卻全由本就沒分到多少糧食的百姓手裏榨取,無數百姓辛苦為豪門大戶人家耕種一年土地,到頭來落在手裏的,卻還及不上收成的四分之一,怎能養活一家人口?
故而黃巾起義,之所以數十萬數百萬百姓聞風而動,如影相隨,正是因為這些人被迫沒有了土地,不得不淪為附庸、流民,太平道一聲高呼,已經到了絕望地步的貧苦百姓自然聞者莫不響應,哪怕明知是死,也要將胸中的怒火宣泄出來,他們要報複那些豪門大族,報複那些朝堂諸公,更要報複那高高在上的當朝天子……
“李續,不知你承諾了何人,要盡快返回雒陽為其效命?”朱申皺眉看向李續,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這李續,莫不是在雒陽遊學三年,找到了強硬的後台?
“回大人,一切說來話長,學生自雒陽出發返鄉,有幸在軒轅關外得遇前潁川太守,如今官至侍中的何進何大人,並被其辟為幕僚,當時學生已答應何大人,返鄉舉行冠禮之後便要返回雒陽為其效命,故而……還請大人能夠通融一二,讓學生得以花錢贖罪,以便學生履行當日諾言。”
自從認識到現在的處境以後,李續其實已經沒有表現出絲毫驕橫,一切言行,都是規規矩矩,這一刻身處縣衙大堂,麵臨即將可能的牢獄之災,他突然意識到,在自身沒有強橫實力之前,其它一切都是虛妄,就算能偶爾借勢,卻一定不能將之作為畢生依靠,否則,恐怕會死得很二。
不過他現在不得不借何進的勢,來壓眼前這位新野縣令,因為他沒有其他好的脫身辦法,隻能心中期盼,眼前這位新野縣令千萬不要一時糊塗,來個魚死網破。
雖然李續剛才說話時表現得很客氣,但這話聽在朱申等人耳中,分明就是一種炫耀:我有何進做後台,爾等誰敢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