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之時,新野縣城之外,兩匹健馬飛奔而至。
馬上之人,皆是公人打扮,當先一人,是一名青年,遙望洞開的城門,這名青年不由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氣,馬速也隨之減緩了許多。
身後一人見此笑道:“大人,總算趕在城門未關之前回來了,否則又是一樁麻煩。”
點點頭,這人歎道:“誰能想到,我南陽竟也出了甘寧這等亡命之徒,如此膽大妄為,,竟於光天化日之下殺害官吏,張揚出城。如今太守大人震怒,嚴令郡中各縣全力追捕此人,勿論死活,但此人如此厲害,單憑一城一縣之力,要想捉拿他,實在太難,太難啊。”
說著,這人目光落在隨身包裹上,那裏麵,不僅有公文一類,其中還有一副肖像,上麵畫的正是那大鬧宛城的甘寧相貌。
身後那人聽見這話,當下笑道:“大人且寬心罷,甘寧此人犯下如此重罪,安敢再留於南陽郡內,此刻想必早已逃往他郡去了,大人何須擔心。再者就算那甘寧來我新野,一切也應由許縣尉處置,跑了甘寧,也是許縣尉的罪過,幹大人何事,大人就不要多想了。”
兩人平素私交不錯,此刻又無外人在場,說話自然沒什麼顧忌,這人繼續說道:“不過若非甘寧此子,我等也不會在宛城多停留一日,如今年關將至,此趟回了縣衙複命,小人便要返回鄉下拜祭先祖,祭祀各方神靈,不知大人欲何時返鄉?”
“嗬嗬,也拖延不得了,縣城之中,拙荊早已偕同二老返鄉灑掃庭院,備置香案祭品,宗族之內,也已忙開,我李姓子弟,今歲難得齊聚一堂,今年這節日,可得再隆重些啊。”前麵那人頗有些感歎,說此話的同時,腦中就想到了族弟。
宛城縣令及太守大人如此看重我,想必皆是因為他吧?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如今這種事,竟也發生在我新野李氏身上,對宗族而言,也是莫大喜事啊。
“可不是,大人本就才學不凡,有治國之能,一縣政事,大人輕易間便處置妥當,連縣令大人都要多多仰仗於大人,如今令弟又得何進何大人看重,將來必定富貴無限,以大人之才,隻要朝中有人,何愁不能高官厚祿,哪怕一郡牧守之職,也是唾手可得,屆時大人可千萬不要忘記我等同鄉之人才好。”
前麵這人,正是李續族兄,新野主簿李嚴,而他身後那人,卻是縣衙中的一名吏卒,名叫魏勻,因頭腦活泛而被李嚴看重,於是李嚴將他調到身邊聽用,平時幫李嚴整理一些公文材料,在李嚴手下做了大半年,頗得李嚴信用。
李嚴在馬上搖頭一笑:“少說這些有的沒的,將來之事,誰能預料?且看著吧!”
雖然嘴裏這麼說,但李嚴眼中卻閃爍著一絲自信的光芒,我李嚴,絕不止於這區區百裏之才,大丈夫治世,當放眼與天下,一縣、一郡,太小、太小……
“駕。”
李嚴心中暢快,突然猛一揚馬鞭,重重抽在胯下坐騎身上,馬兒吃痛,立刻揚蹄飛奔,身後那名吏卒魏勻緩了半拍,跟之不上,愣愣的看著李嚴飛馬狂奔,衝城門而去,落在後邊的他,隱約聽到一陣笑聲,從風中隱隱傳來。
入得城門,就見街上行人寥寥,好多店鋪也關了店門,如此寒冬季節,少有人在街上行走的,李嚴與魏勻二人稍稍放快馬速,很快就來到了縣衙外麵。
還未進去,李嚴就見一人匆匆走了出來,正是那許征許縣尉。
李嚴與許縣尉不合,眾人皆知,但奈何縣尉官職還在主簿之上,李嚴也不得不忍著,正要行禮,卻見許縣尉已經走了過來,以從未有過的親熱舉動一把拉住李嚴的手:“哎呀,正方賢弟可算回來了,此去宛城,真是辛苦賢弟了,路途可還順利否?”
李嚴被許縣尉這番舉動嚇了一跳,不過隨後就反應過來,笑道:“有勞大人掛念,下官一切還好,此刻才返回縣城,有些事情,還須向縣令大人回稟,不知大人可有何交代?”
“哈哈,沒有,沒有,隻是年關將至,為兄想請賢弟出去聚一聚,吃頓飯,賢弟也知道,為兄家在育陽,路途遙遠,縣中又諸事繁忙,返鄉不便,這個年節也隻能留在縣城之內,甚是無趣,賢弟要是願意,不妨陪為兄喝個痛快,我知道賢弟著急返回鄉間祭祀,但也不差那一時片刻,還望賢弟千萬不要推辭才好。”
李嚴知道,許征這樣熱情,那就代表著一個和解的信號,表明他育陽許氏願意與新野李氏結好,不用想李嚴也知道許征之所以現在與以前判若兩人,必定是族弟李續的身份起了作用。
“既然大人誠心相邀,下官怎敢推辭,不妨這樣,待下官回稟縣令大人後,便去大人府上拜會如何?”
許征見李嚴表態,當即大喜,急忙說道:“為兄在此處等候賢弟便可,賢弟還是先進去回稟大人處,待出來以後,你我再談。”
“既然如此,那下官先告辭了。”
見李嚴入內,許征暗鬆一口氣,誰也沒能想到,新野李氏竟然出了一個李續,遊學雒陽三年歸來,就被當今天子身邊的紅人何進看重,辟為幕僚,從此傍上何家這棵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