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我真希望我能早幾年就有這樣的觀念,鍛煉我的耐性和性情,為我的急躁脾氣、我的懊悔以及所有情緒壓力定一個‘到此為止’。為什麼我以前沒有想到呢?為什麼不會對自己說:‘這件事情隻值得擔這麼一點點心——沒必要去操更多的心……’”
不過,回想起來,我至少覺得自己在一件事上做得還不差,而且那是一次很嚴重的情況——是我生命中的一次危機——當時我幾乎眼看著我的夢想、我對未來的計劃,以及多年來的工作付諸東流。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在我30歲剛出頭的時候,我決定終生以寫小說為職業,想做個弗蘭克·瑞斯洛、傑克·倫敦或哈代第二。當時我充滿了信心,在歐洲住了兩年。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的那段日子裏,用美元在歐洲生活,開銷算是很小的。我在那兒過了兩年,從事我的創作。我把那本書題名為《大風雪》,這個題目取得實在太好了,因為所有出版家對它的態度都冷得像呼嘯而過的大風雪一樣。當我的經紀人告訴我這部作品不值一文,說我沒有寫小說的天分和才能的時候,我的心跳幾乎停止了。我茫然失措地離開他的辦公室,哪怕他當時用棍子當頭敲我,也不會讓我更感到吃驚,我簡直是呆住了。我發現自己站在生命的十字路口,必須作出一個非常重大的決定。我該怎麼辦呢?我該往哪一個方向轉呢?幾星期以後,我才從茫然中醒來。在當時,我從來沒有聽過“給你的憂慮訂下‘到此為止’的限製”的說法,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所做的正是這件事。我把費盡心血寫那部小說的兩年時間看作是一次可貴的經曆,然後從那裏繼續前進。我回到組織和教授成人教育班的老本行,有空的時候寫一些傳記和非小說類的書。
你是否想知道,我是不是很高興自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呢?現在每當我想起那件事情,我就得意地想在街上跳舞。我可以很坦誠地說,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哪一天或哪一個小時後悔我沒有成為哈代第二。
在100年前的一個夜晚,當一隻鳥在華登湖畔的樹林裏鳴叫的時候,梭羅用鵝毛筆蘸著自製墨水,在他的日記裏寫道:“一件事物的代價,也就是我稱之為生活的總值,需要當場交換,或在最後付出。”換個方式來說:如果我們以生活的一部分來付出代價,而且付得太多的話,那我們就是這個世界上的傻子。這也正是吉爾伯和蘇裏文的悲哀:他們知道如何創作出快樂的歌詞和曲子,卻完全不知道如何尋找生活中的快樂。他們寫過許多世人非常喜歡的輕歌劇,可是他們卻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脾氣。他們有一次竟然為了一塊地毯的價錢而爭吵了好多年:蘇裏文為他們劇院買了一塊新地毯,可是當吉爾伯看到賬單時,非常惱火。這件事後來甚至鬧上公堂,從此兩個人到死都沒有再交談過。
蘇裏文為新歌劇寫完曲子之後,就把它寄給吉爾伯;而吉爾伯填上歌詞之後,再把它寄回給蘇裏文。有一次,他們不得不同時上台謝幕,於是,他們站在舞台的兩邊,分別麵朝著不同的方向鞠躬,這樣才不至於看見對方。他們不懂得在出現矛盾和不快的時候,訂下一個“到此為止”的最低限度,而林肯卻做到了這一點。
在美國南北戰爭期間,有一次,林肯的幾位朋友攻擊他的一些敵人,林肯說:“你們對私人恩怨的感受比我更多,也許我這種感覺太少吧。可是我向來以為這樣很不值得。一個人實在沒有必要把時間花在爭吵上。要是那個人不再攻擊我,我也不會再記他的仇。”我真希望我的伊迪絲姑媽也能有林肯這樣寬以待人的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