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3月,我學到了我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一課。我是在中南半島附近276英尺深的海底學到的。當時,潛水艇上一共有88名船員。我們從雷達上發現,一支日本小艦隊朝我們這邊駛來。黎明時分我們升出水麵發動攻擊。我由潛望鏡裏發現一艘日本的驅逐護航艦、一艘油輪和一艘布雷艦。我們朝那艘驅逐護航艦發射了3枚魚雷,但是都沒有擊中目標。那艘驅逐艦並不知道它正受到攻擊,還繼續向前駛去,我們準備攻擊最後的一條船——那條布雷艦。突然,它調過頭來,直朝我們開來。原來,一架日本飛機,看見我們在60英尺深的水下,把我們的位置用無線電通知了那艘日本的布雷艦。我們潛到150英尺深的地方,以避免被它偵測到,同時準備好應付深水炸彈。我們在所有的艙蓋上都多加了幾層栓子,同時為了使我們的沉降保持絕對的穩定,我們關掉了所有的電扇、整個冷卻係統和所有的發電機器。3分鍾之後,突然天崩地裂一般,有6枚深水炸彈在我們四周爆炸,把我們直壓到海底深達276英尺的地方。我們全都嚇得不知所措,呆住了,在不到1000英尺深的海水裏受到攻擊,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如果不到500英尺的話,幾乎全都難逃厄運。而我們當時卻正是在不到500英尺一半深的水下受到了攻擊,如果從安全角度來說,水深等於隻到了人的膝蓋部分。那艘日本的布雷艦不停地往下丟深水炸彈,連續攻擊達15小時之久,如果深水炸彈距離潛水艇不到17英尺的話,爆炸的威力可以在潛艇上炸出一個洞來。有20幾個深水炸彈就在離我們50英尺左右的地方爆炸,我們奉命‘固守’——就是要靜躺在我們的床上,保持鎮定。我當時嚇得幾乎無法呼吸,心想:‘這下死定了’。電扇和冷卻係統都關閉之後,潛水艇裏的溫度幾乎高達華氏100多度,可是我卻由於恐懼而全身發冷,穿上了一件毛衣,又穿上一件帶皮領的夾克,可還是冷得發抖。我的牙齒不停地打顫,全身冒著一陣陣的冷汗。15個小時之後,日本布雷艦的攻擊突然停止。顯然,那艘日本布雷艦用光了它所有的深水炸彈才離開。這15小時的攻擊,感覺上就像是1500萬年。我過去的生活都一一呈現在我眼前,使我記起了以前做過的所有壞事以及我曾經擔心過的一些小事情。我在加入海軍之前,是一個銀行職員,曾經為工作時間太長、薪水太少,而且沒有多少升遷機會發愁。我曾經因為沒有辦法買自己的房子、沒有錢買新車、沒有錢給我太太買好的衣服而憂慮過。我非常討厭我以前的老板,因為他總是找我的麻煩。我還記得,每天晚上回到家裏的時候,我總是又累又困,常常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跟我的太太吵架。我甚至還為我額頭上因為一次車禍而留下的傷痕發過愁。多年前,那些令人發愁的事看起來都是大事,然而,在深水炸彈威脅生命的時候,這些事情又是多麼的微不足道。就在那時候,我告誡自己,如果我還有機會再見到太陽和星星的話,我永遠永遠不會再憂慮了。在潛艇裏麵那可怕的15小時裏,我所領悟的生活道理,比我在大學念了4年的書所學到的要多得多。”
我們一般都能很勇敢地麵對生活裏麵那些大的危機,卻會被那些小事搞得垂頭喪氣、焦頭爛額。撒母耳·白布西在他的“日記”裏談到他看見哈裏·維尼爵士在倫敦被砍頭的事:在維尼爵士走上斷頭台的時候,他並沒有要求別人饒他的性命,而是要求劊子手不要砍中他脖子上那塊有痛傷的地方。
拜德上將也發現了這一點,他手下那些人常常為一些小事情耗盡心思。拜德上將講述說:“在華氏零下80度的寒冷氣候下工作。可是,我卻知道他們之間有好幾個同在一間辦公室工作的人彼此不講話,因為他們懷疑對方亂放東西,占了他們自己的地方。我還知道隊上有一個講究所謂空腹進食、細嚼健康法的家夥,每口食物一定要嚼過28次才吞下去;而另外有一個人,一定要在大廳裏找一個看不見這家夥的位子坐著,才可以把飯吃下去。”
拜德上將說:“在南極的營地裏,任何類似的小事情都可能把最訓練有素的人逼瘋。”其實,拜德上將還可以加上一句話:“小事”如果發生在夫妻生活裏,也會把人逼瘋,甚至還會造成“世界上半數的傷心之事”。這話也是權威人士說的。芝加哥的約瑟夫·沙巴士法官在仲裁過4萬多件婚姻案件之後說道:“婚姻生活之所以不美滿,最基本的原因通常都是一些小事情。”而紐約郡的地方檢察官法蘭克·荷根也說:“我們的刑事案件裏,有一半以上都是因為一些很小的事情:在酒吧裏逞英雄,為一些小事情而爭吵,講話侮辱了人,措辭不當,行為粗魯——就是這些小事情,結果引起傷害和謀殺。真正天性殘忍的人很少,一些犯了大錯的人,都是因為自尊心受到小小的損害。一些微不足道的屈辱或虛榮心無法得到滿足,結果造成世界上半數的傷心事。”
據說,羅斯福夫人剛結婚的時候,“每天都在擔心”,因為她的新廚子手藝很差很差。羅斯福夫人說:“可是,如果事情發生在現在,我就會聳聳肩,把這事給忘了。”這才是一個成年人的做法。就連最專製的凱瑟琳女皇在廚子把飯做壞了的時候,她也通常隻是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