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隻肥碩的雪白兔子應聲而倒,一枝黑色的箭深深陷進兔子的後半身上,鮮紅的血液僅染紅了一圈箭身和兔身的交界處,一名侍衛迅速跑上前撿起兔子,其餘幾名侍衛手上也提滿了獵物。
“公子,獵物已滿,卑職能否先將獵物送回點將台?”
“那就麻煩你先送回去了。”縈寂道。
“公子客氣了。”侍衛小隊長恭敬地道,沒有因縈寂江湖人士的身份對縈寂有芥蒂。侍衛小隊長向旁邊的人擺擺手,其中兩名侍衛迅速將手中的獵物分攤到小隊長和其他人身上,掛滿獵物的四人排成一隊,迅速向後方的宿營處奔去。
薄奚眠看了看迅速消失在蓊蓊鬱鬱的叢林中四名侍衛,轉頭對縈寂笑道:“恭喜,這是第二批了。”
“有什麼好恭喜的?”縈寂漫不經心地道,隨手彈了彈弓弦,眼皮都不抬一下,目光惆悵,“為什麼吊睛大蟲還不出現?”
“現在離比賽開始不過才半個時辰,而且我們現在不過是在外圍,內圍才是吊睛大蟲的地盤。”
聽到薄奚眠的奉承,縈寂也不回薄奚眠一個眼光,完全當薄奚眠不存在,薄奚眠也不生氣,一直微笑,隻是眼底難免透出一絲晦澀。
沒多久,運送獵物回營的四名侍衛就回來了,並帶著新的箭簇。
“縈寂公子,我等回來了,這是新的箭簇。”侍衛小隊長上前給縈寂換上新箭簇。
“方才卑職回營,恰巧遇到蘇大人的侍衛隊,他們也是運送第二批獵物,卑職粗略看了一下,您和蘇大人目前在圍獵中遙遙領先,您和蘇大人則旗鼓相當。”
侍衛隊每次運送獵物回營需向獵手彙報圍獵總體情況,這是祁謹定下的規矩。這樣一來可以激起獵手的好勝心,二來也可以考察獵手的心性。
虎林圍獵中表現傑出,有意者均可得到靖國國君的重用,表現傑出不是單指武功高強、深謀遠略,表現傑出是指真正有大將之風之人。真正有大將之風之人必定泰山崩於城而麵不改色,臨危不亂,即使到最後一刻也絕不放棄。
侍衛隊明為運送獵物,暗中則與暗衛職責相同,行監督之職,又識周公之才。
“謹帝被譽為千古帝王之才當真是實至名歸!”縈寂忽然喟歎一聲。
謀略、膽識、眼界、辨才,無人能出其左右,端看謹帝在這場圍獵中布置的處處細節,便叫人不寒而栗。
皇家侍衛,身負官職,地位崇高,而你,不過一介白丁,甚至是卑微的江湖草莽,皇家侍衛卻對你畢恭畢敬,以“卑職”自稱,照顧你細微周到,如何能不教人頓生豪情萬丈,起追逐功名之心?
在五年前那場圍獵中,一名侍衛不對江湖草莽出身的獵手畢恭畢敬,沒有自稱“卑職”,賽後,謹帝立即便當眾處置了那名侍衛,以儆效尤,行了什麼刑尚且不知,隻知此後侍衛再不敢提及此事,亦不敢再在任何人麵前造次。若不是因為師妹的情報網得力,連他都不可能得知此事,謹帝的手段由此僅可見一斑。
縈寂心中百轉千回卻默然不語,瞥了薄奚眠一眼,忽然下馬對薄奚眠道:“阿眠,你跟我來。”
縈寂說完就向林中走去,薄奚眠也老老實實地下馬跟上縈寂,其餘侍衛明白縈寂與薄奚眠有要事商談,不便他們知曉,便自覺地留在原地。
感覺出了侍衛的聽力範圍,縈寂對身後的薄奚眠道:“阿眠,我們在這裏就分開吧。”語氣看似商量卻毫無回旋之地。
半個時辰以來,薄奚眠一直跟在縈寂的後麵,一直看著縈寂打獵,就像個無關緊要的路人,而不是參加圍獵的獵手,僅在縈寂無暇顧及其餘獵物時才出手。別看縈寂什麼話都沒說,其實他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薄奚眠隨侍的六名侍衛的手上提著零零散散的獵物,湊合湊合還能勉強掛滿兩名侍衛。
不知何故,縈寂忽然轉過身來,臉色一改先前說話時的鄭重,雙手抱在胸前,戲謔地看向薄奚眠,“阿眠,你好歹是一莊之主,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鬼手神醫,醫武雙絕之稱如雷貫耳,圍獵的成績卻不堪入目,你覺得好意思嗎?你不怕江湖中人恥笑你名不副實嗎?”
“你不用擔心,於我而言,那些不過是虛名罷了,沒什麼重要的。”薄奚眠不在意地道。
在場的侍衛都不由得在心底感歎薄奚眠一句看“仙風道骨”,事實上,薄奚眠正用隱晦而深情的目光看向縈寂,眸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縈寂聞言大囧,臉上卻故作平靜,但這隻能騙騙外人,就像他能明白薄奚眠沒有說出口的話一樣,薄奚眠必定看穿了他的偽裝。縈寂再次萬分後悔當年自己為什麼要認識薄奚眠!
對我來說,你才是最重要的!
花……花言巧語!師妹果然是對的,薄奚眠就是個浪蕩子,一抓到機會就調戲人,必須要萬分注意薄奚眠才可以,免得不小心中招。薄奚眠的段數太高,即使不能反調戲,也要裝作無動於衷。
可憐縈寂不知道民間有句俗話,喜歡往往是從好奇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