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秋露含情之 妙手回春喚雙龍(1 / 3)

風依舊毫無頭緒地吹來,瀟灑地揚起長煙的發。他遠遠回望著那一池華麗如歌的荷,唇邊淺笑如雲。

俊逸的白影轉眼消失在石徑盡頭……

繞過精致的樓閣水榭,長煙的視線中漸漸出現了一座雅致的小樓,而墨煬,正躺在那裏。

長煙快步走過去,但腳步卻在階前猛然遲疑了一下,他輕輕摸一摸右臂——它依舊僵硬的沒有知覺。他軒眉微斂,抿緊了嘴唇,兩步跨上前去輕輕推開了雕花的門。他向室內掃視,隻見沐紫涵正抱了臂在小廳來來回回的焦急的踱著步子,一見長煙回來,急忙迎上前道:“長煙,你可算回來了,小王爺就在裏邊躺著,你快進去吧!”說完長長舒了口氣,一副放了心的樣子,眼中的焦急似乎也少了許多。

長煙微笑著稍一點頭便轉身入了內室,輕輕撩起水晶簾,看見顏臣清茗香他們都在,於是將手指豎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長煙放輕腳步幾步來到床邊,坐到墨煬身邊,隻見他安靜的睡著,呼吸均勻而寧靜,嬰兒一般純淨的臉龐上似乎還帶了一絲暖暖的笑意,他探手輕輕摸一摸墨煬的額,已不再滾燙了,隻是額角還有細密的汗珠。長煙抬頭望望周身的人們,輕輕擺一擺手,用極低的聲音道:“小王爺已無大礙,請大家暫時先出去一下吧。”眾人聽言紛紛離了內室。可不知怎的,茗香卻覺得他的聲音有種很虛弱的感覺,也不知是因為累得無力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於是她走到門口又疑惑地回頭望望長煙,剛好對上他溫暖的微笑,她心中一暖便隻好也是一笑,輕輕放下簾子悄然退了出去。

剛掩上房門,顏臣清便湊過來急急的詢問情況,茗香無奈的聳聳肩,露出淡淡笑容,“不知道啊,一會兒長煙大哥就出來了,要問他才好…”她聲音越來越低,低垂著眼睫走到一邊與那藍衫女子立在了一起,雖是低著頭,藍衫女子卻還是看出了茗香眼中掩飾不住的擔心。

“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一個聲音莫名的從茗香心中幽幽響起,聽起來像是雪姐姐的聲音啊!她心中一驚,詫異的抬頭看向身邊的藍衣女子,隻見她正對著自己溫柔的微笑,柔美的麵容上波瀾不驚,竟是根本沒有開過口的樣子。那,這聲音?從哪兒來的?她疑惑的向周圍掃視一圈,大家都沒有開過口:沐紫涵在倚柱沉思,斂眉咬唇;顏臣清在來回踱步,不時歎氣;皓釋然正在左轉右晃地努力嚐試從那窄的不能再窄的門縫裏窺視裏麵的情況,一副恨不得削尖了腦殼鑽進去的樣子……

“不用瞧了,就是我。”心中的聲音再次響起,茗香幾乎把目光鎖定在了藍裳女子的身上,疑惑而震驚。花瓣樣的唇幾開幾合,終是沒有說出半句話來,隻是睜大了明亮的眸子看著身邊的女子。而那女子正將目光投向高遠的天空,如水的眸中映著翩翩飄過的雲朵。

“茗香,這件事隻有你和我才知曉,希望你不要告訴別人才好。……怎麼說呢,我似乎生來就懂得如何…如何進入別人的思想,恩,應該可以這樣說吧,很可怕對嗎?不過,一般情況下,我隻能和別人在心中交流而已,就像現在你我這樣,而且通常我都是無法得知別人內心的想法的,可你不同,我幾乎是毫無阻礙的就接觸到了你的內心世界……你知道嗎?你的心是像孩子一樣純潔的,我真不敢相信,世上如今竟還有像你這樣的人……剛才在我房間,就是用了這種方法和小王爺交流,算是一種精神上的療法吧。因為我覺得,小王爺這次的病,好象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他內心的因素的,但具體是什麼我不清楚。而且那時有你在身邊,我會覺得很安心,並且沒來由的信任。隻有這樣我才能更放心的去冥想……而且,我發現,小王爺他也是個很好的人……”那聲音似乎笑了笑,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我真的很喜歡你呢,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樣,特別是聽你叫我雪姐姐的時候,我開心極了……真的,以前,我從沒跟誰說過這麼多的話。你放心吧,隻要是我能做的,就一定全心幫你。”

茗香“聽”著她的話,忽然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她忽閃著水燦的明眸,心中的疑惑不知什麼時候都已消盡了,連剛開始時的一點恐懼也沒有了,心想著:雪姐姐不可怕,她是很可愛的。

茗香看著身邊的女子,露出了陽光一樣明媚美麗的笑容,在著微寒的清秋,她的笑卻暖似楊柳風。藍衫女子柔和的雙目有些驚奇的落在了茗香臉上,因為,她竟然清清楚楚的聽到了茗香的“話”:雪姐姐不可怕,她很可愛的……

茗香,她竟然懂得自己與我回應……

茗香沒有發現她眼中的驚奇,輕輕拉過她的手,仍是微笑著說:“雪姐姐,謝謝你。”一雙純的能映出人影的靈黠妙目顧盼生情,那種真誠的感激之情不是每個人都會擁有的,至少,在她見過的人中,茗香還是第一個。她不禁也將茗香纖美的小手稍稍握緊了些,白皙的頰邊盈盈淺笑。

“女人啊,真難理解……”皓釋然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她們倆身邊,看了好長時間都不知道她們在幹什麼,一會相視而笑,一會又牽手以感……那什麼,總之看得他很鬱悶。於是他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就又閃到一邊繼續研究他的“窺視”技巧去了。茗香衝他聳聳可愛的小鼻子,又回過頭來對那女子笑道:“雪姐姐,我們到那邊去坐會兒吧。”藍衫女子微微頷首,但笑不語。

茗香輕輕牽著那女子的手搖著,仿佛一個天真可愛的孩童,粉撲撲的小臉好象從來不知道愁為何物,隻是,在她清澈純淨的眸子裏似乎躲藏著什麼……

她們一隻腳才剛走下台階,一直緊閉著的雕花木門吱呀一聲突然開了一條小縫,然後又被推開了一半,露出長煙的半個身子,另一半卻深深的隱藏在了令人壓抑的陰影之中,沒人看的清他的表情。長煙似是微微考慮一下,才道:“……我希望有個人進來幫我一下,一個。”他邊說邊豎起左手修長的食指示意。

“啊我、我來吧…”顏臣清搶在眾人之前開了口,又搶先一步跨到門前,眼睛似是在死死地盯著長煙,眾人雖然看不到背對著他們的顏臣清的表情,卻是都看見了長煙微微低了下頭,好象是在回避著什麼。長煙什麼也沒說,點下頭便默默的側身將他讓進屋內,隨即又將門輕輕掩上。

門外重新恢複安靜,其他人能做的隻有等待。屋中也很安靜,聽不到一點動靜,就仿佛無人一般。

他們在沉默麼……又在沉默些什麼……

茗香漆黑純淨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著那扇門,好一會兒才將目光重新落在身旁女子的身上,並不說話。那女子見狀隻好牽牽她的小手:“茗香,你不是說要到那邊坐坐的嗎?走吧…”茗香抬眼看看她,點一點頭順從的跟著她向一座建在水上的精致小亭走去。

溫柔的女子低頭向茗香悄悄一瞥,唇角微微彎出柔和的弧度。

……

“臣清,先坐吧。”長煙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容器向一直站在一邊瞪自己的顏臣清微笑著。

“……你還笑的出來…”顏臣清的臉色幾乎壞到無以複加。

“?”長煙饒有興趣的望了他一眼,又低頭往小容器裏添了些什麼,用銀棒攪了一攪。

“你叫我來不是有忙要幫嗎?恐怕不會是讓我專程來這瞪你的吧…眼都瞪直了你也不說句話……”顏臣清似乎對他愛理不理的行為表示很不滿,眼珠跟著長煙忙碌的身影左轉右轉個不停,而長煙仍是麵含笑意,在這樣灼熱強烈的“逼視”之下仍是不慍不火有條有理地工作著,似是沒有絲毫要說話的意思,被他這麼一問才微微笑著開了口回答道:“哦?是嗎?好象…是你自願進來的哦,而且好象我也沒有要你…”長煙玩味的瞅他一眼又繼續道,“瞪我吧,這樣說來那眼睛疼也不應該是我的錯嘍。”長煙臉上一副輕描談寫毫不在意的表情,唇邊竟還有絲絲微笑,顏臣清真要懷疑一下自己的視力了,怎麼……

他璧長煙的臉上竟還會有這樣的表情?分明就是四個字嘛——簡直就是幸災樂禍!

這、這真的是璧長煙嘛~~!?究竟是他瘋了還是我腦袋壞掉了?!

顏臣清腦袋裏此刻也就剩下四個字:不可思議……

“臣清,麻煩你幫我把那個拿過來…”長煙並不理會他那一臉的吃驚,微笑著說道,而且表情十分自然,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啊?哦,好…”顏臣清急忙回過神來轉身拿了一個小瓶遞過去,眼睛裏依舊滿是疑惑的瞧著長煙。

“謝謝。”長煙還是和平時一樣有禮貌,並沒有什麼異常舉動。

看著長煙在眼前認真配藥,顏臣清動動嘴唇,又把話給咽了下去。他看了長煙半天也隻是覺得他臉色不好而已,實在是不像身中劇毒的人啊……不行,這事情一定沒有那麼簡單!而且剛才我明明看到他手心不停滲出的烏血……依他的個性,是一定隱瞞了些什麼。但是他看著沒事兒人一樣的長煙,雖然惱他,而心中卻也突然湧起了一陣酸楚,他為什麼偏要這樣才行?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顏臣清漸漸深斂長眉,抿緊了嘴唇。

長煙走到屋子另一頭不知在取什麼東西,看著他的背影,顏臣清一陣無聲的歎息,他回頭看看仍舊在沉睡中的墨煬,隻好又坐下來提起茶壺自斟自飲陷入了沉思。

此時,長煙卻突然停止了手裏的動作,仿佛是灌了鉛一樣的緩緩放下了左手,其實他的右臂早就疼痛難忍了,從麻木到劇痛的循環著。方才聽到身後沒了動靜,悄悄回頭看到顏臣清像是在發呆,這才暫時停下手裏的活緩解一下疼痛。其實,他停下來也是為了進行配製藥物的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將自己的血滴入藥劑。

可是,顏臣清已經知道自己這件事了,他要是知道自己還要流血受傷的話,那樣可就不好辦了。再說,他又怎會同意自己用毒血給墨煬治療,雖然自己將要滴入的這部分血是無毒的。可是顏臣清不知道啊,自己又根本沒時間跟他解釋清楚,以他的性格隻怕會鬧出更大的動靜來。

所以還是小心一點,不要讓他知道為好,至於自己血液裏奇怪的自淨治療能力那當然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其實也無所謂,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幾天了,誰想要就給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