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良”人(1 / 2)

東秦,至正三年。

鳳氏皇朝經曆建文、景德、熙寧三帝,在熙寧十六年被大理寺卿徐然篡位,鳳氏皇朝宣告滅亡。徐然篡位後複名秦暮楓,改國號秦,即日改年號至正。

此時南方的鳳氏王爺鳳非卻在淮南被渡河投奔的少數前朝遺臣擁立為王,國號荊南,延續鳳氏遺脈。而西麵的晉陽大閥淳於氏則以晉陽為都,建立起西魏政權來。

一場篡位,掀起風雨飄搖。但現在至少鄴城還是繁華太平的。

又是月黑風高夜。

鄴城中,紅紅燈籠高高掛起,映得大街小巷一片通紅。

又是一個看不見圓月的元宵夜。

鄴城裏貫穿南北的天街寬達三十步,兩側栽滿紅桃綠柳,早春的微風裏飄下粉紅碎瓣,如煙如霧,醉人心脾。

天街兩旁擺滿攤子,販賣著各式各樣的小食飾品、茶葉絲綢、珍寶古玩。元宵是鄴城最熱鬧的夜,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此刻,天街上最大、最高、最華偉的茶樓“福緣樓”的二樓坐滿了人,每張桌子旁都擠了十來個人,人人的屁股都幾乎沒碰到椅子,像肉餅般擠在一塊。

鄴城裏最有名的說書先生是夜在福緣樓開壇。

沒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誰,人人隻喚他“先生”,而他的確受之無愧。

先生隻在月圓之夜的二更天開壇,而福緣樓的二樓早在天爆滿。男女老幼、黃發垂髫,慕名者此刻都靜靜等待著中央的先生開口。

先生的目光緩緩掃過最近自己一桌的少年。“這位公子今夜坐的位子買了多少錢?”

少年獨坐一桌,膚色白皙,白衣翩翩,手中搖著一把折扇。“五十兩紋銀。”

五十兩!聞者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十兩銀子,已經足夠一戶人家過一年。

先生似是對自己的“身價”如此之高感到非常滿意。“公子覺得這位子值五十兩銀子嗎?”

少年頭也不抬的道:“值。”

先生對少年的冷漠無動於衷,抬首向整個二樓的茶客道:“諸位今晚想聽什麼?”

眾人盡皆起哄。先生低首看著少年淡淡的臉容,問道:“公子今晚想聽什麼?”

少年淡淡道:“就說那新科進士沈流風吧!”

說書人“啪”的一聲打開扇子,揚出一個風流倜儻的微笑。“五十兩銀子買一個新科進士沈流風的故事,可值?”

少年淡淡道:“錢財徒使人煩惱,有時怕被人搶,無時怕得不到,倒不如把煩惱都拋給了別人,讓別人都煩惱去。”

整個二層的茶客都驀地靜了下來。少年說的,既似歪理,又偏偏真確精要至極。

先生輕搖折扇,打了個哈哈道:“話說,一日之間,六部尚書請辭,丞相留書而別,不約而同的推舉新科進士沈流風接替——”

不知是誰不耐煩的道:“先生,我們都知道。”

先生的臉色微變。茶客們紛紛發出噓聲。誰不知道,先生不喜歡有人拆他的台。

卻見一人緩緩站起。白衣翩翩,折扇輕搖,一張少年的臉比少女還要美,正是那白衣公子。

人人腦中都隻掠過了四個字:風華絕代。

少年的目光緩緩掃過茶樓眾人,最後停在了說書先生的臉上。

“這沈流風是用了什麼方法呢?”

先生一臉得意地笑道:“公子和諸位都有所不知,這沈流風身負十八絕藝,飛天遁地,無所不——”

少年微笑道:“其實這沈流風隻對六部尚書每人說了一句話。”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拆台。說書先生的臉色變得青一陣紅一陣。

少年對此卻似乎視而不見,微微笑道:“沈流風對吏部尚書說:我剛剛看見禮部尚書匆匆進宮了。”

全場倏然靜默。人人都仿佛在敲破頭的思考這句話的深意。

忽然一人大笑道:“我明白了!這一句話,果然就能讓禮部尚書全家陷於火海,吏部尚書主動請辭!”正是剛才打斷說書先生的聲音。“吏部尚書以為禮部尚書進宮告密去了,便索性先一把火報複了禮部尚書,再趁皇帝發火追究之前請辭回鄉,以為便落個好收場。”

白衣公子手中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淡淡笑道:“要是吏部尚書心中無鬼,禮部尚書進宮又怎會是告他的密?讓禮部尚書全家陷於火海的,是吏部尚書心中的鬼;讓吏部尚書自動請辭的,也是吏部尚書心中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