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大約去了一炷香的時間,回來時,兩隻手各自拎著個大酒甕,腋下還夾著一大包油紙包著的東西,嘴裏還吊著個小紙包,就這麼著,他還是很輕鬆地從圍牆上躍了進來。

此時,院子裏,聶瑤環和春蟬把大方桌抬到了院子裏,搬出椅子來,正布置碗筷。見明德從翻牆進來,聶瑤環笑著說:“看來,我家的門該封了,往後都改翻牆頭得了。”說得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打開大紙包,紅糟醉香雞、雞茸魚唇、荔枝肉、七星魚丸、沙茶烤肉片、汀州河田雞、蠣餅,滿滿當當地堆了一桌子。

“哪裏去買的這麼多好菜?”瑤環問到。

“這些應該都是在醉鄉樓買的吧,還都是朱大廚的拿手好菜。”陳俊卿笑著說。

“不虧是陳大才子,還沒吃呢,就知道了。”明德笑嗬嗬地邊說邊拍開了酒壇的泥封,濃烈的酒香瞬即四散開來。

“醉鄉陳釀?!”馬公顯驚呼,“你連醉鄉樓的壓箱底都弄來了?明德,你不會是把醉鄉樓的老底給掏空了吧?那朱大掌櫃怎麼舍得賣給你,這可是他的心頭肉啊!”

“買?才不呢,他送我的!”耶律明德笑眯眯的說。

“啊?”這下不光是馬公顯,就連陳俊卿和聶瑤環、聶春蟬也都愣住了,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明德。要知道,這醉鄉樓的朱大掌櫃,那可是出了名的小氣和嗜酒如命。

醉鄉樓之所以叫醉鄉樓,就是因為這醉鄉陳釀,酒香濃鬱,可謂是繞梁三日不散,是醉鄉樓的看家之寶。除了朱大掌櫃自己,別人是根本進不去他家的酒窖的。

醉鄉樓的醉鄉陳釀,每天隻賣三斤,每人也隻能買二兩,多了沒有。今天耶律明德不僅拿到了酒,還不花錢的拿了整整兩壇,難怪馬公顯等人會是現在這幅表情。

“耶律兄,你、你到底是何方神聖?”陳俊卿忍不住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問完以後,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問題,問的實在是……很傻!

“嗬嗬,我,耶律明德,無官無祿、無才無德的江湖人是也!”說著,明德把另一個小紙包遞給春蟬。“春蟬,這是給你的。”

“這是給我的?”春蟬感到有些驚訝,遲疑地接過來。

“怎麼?哥哥我給小妹子買些零嘴也不成麼?”明德的話帶著些寵溺,在明德看來,懂事乖巧地春蟬和自己的妹妹耶律小婉一樣,可是,同為妙齡少女,春蟬卻遠沒有小婉那樣的幸運。

春蟬小心翼翼的拆開紙包,紙包裏是各種飴糖,有芝麻味的、還有花生味的,還有一顆顆的圓圓的糖豆子。此時,糖還是一種新鮮的玩意,並未進入尋常百姓家。飴糖並不便宜,春蟬隻在過年時才有機會吃到飴糖,沒想到今天耶律明德會給她買來這一大包,春蟬拿起一顆小小的糖豆,放進嘴裏,甜甜的滋味,沁入唇舌間,連帶著心裏也變得甜甜的了。

耶律明德避重就輕的避開了馬公顯等人心中的疑惑,大家開心的坐在了一起,美酒當前,佳肴在口,大家吃的十分的盡興。

馬公顯也是個好酒之人,還是個好美酒之人。無奈醉鄉陳釀平時限量供應,所以他從未盡興的喝過,今天可算叫他過足了酒癮,直喝的大呼痛快。

陳俊卿酒量明顯不如馬公顯,更別說是千杯不倒的耶律明德了。幾杯下肚,陳俊卿的臉也紅了,眼睛也開始迷離起來。酒一上頭,這詩性也起來了。陳俊卿拿著酒杯,口中吟起範仲淹的《漁家傲》來: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

四麵邊聲連角起。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

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哈哈,應求,你太過憂思了!依我看,倒不如‘山瓶乳酒下青雲,氣味濃香幸見分。嗚鞭走送憐漁父,洗盞開嚐對馬軍’來的暢快!”

“我喜歡馬兄的調調,‘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複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怎樣?”

聶瑤環與春蟬本不願與他三人同席,可是耶律明德說什麼也不同意,硬是拉著瑤環和春蟬一起坐下。瑤環推辭不過,隻得和春蟬二人坐下來。

瑤環陪著也喝了幾杯,沒想到瑤環倒是有些酒量,幾杯下肚麵不改色心不跳的。瑤環雖有酒量,卻也不曾多喝,間春蟬吃的差不多了,便帶著她先離了席,獨留三人在院子裏繼續喝。

擔心三人酒多,瑤環做了些醒酒湯,讓春蟬端出去。端醒酒湯時,恰巧聽見三人吟詩,春蟬一時興起,也附和了一首“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