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四四方方的,並不大,左上角一顆高大的石榴樹,上麵正三三兩兩地開著小花骨朵,樹下,一張四方方的矮石桌,幾把椅子,椅子上還鋪著軟墊,石桌上還有一個很小很小的爐子。
牆角下,種著些月季花,幾隻小雞正跟在一隻大胖母雞的身後散步抓蟲。兩進屋子,後麵應該是廚房和後院了。
馬公顯回到屋裏端著個茶盤走了出來,茶盤上一個小小的茶壺,一溜小茶杯,正是福州人都喜愛拿來泡大紅袍或鐵觀音用的茶具。
馬公顯把茶盤放在小桌上,又去提來一壺水,用桌上的小爐子升起火,開始燒水烹茶。
“馬先生好閑情!”陳俊卿不由得讚歎道。
“嘿嘿!閑來無事弄著玩玩。”
“陳公子,家裏沒什麼好招待的,這些是自家做的米糕,不值錢,吃著玩吧。”聶瑤環把米糕放到了桌上。
“多謝聶小姐!”
”我哪是什麼小姐,我虛長些歲數,你就隨著春蟬,叫我聶姑姑吧。”說完,自去廚房忙去了。
小爐子上的水很快就開了,馬公顯泡了些大紅袍,與陳俊卿品起茶來。見陳俊卿時不時地朝裏屋的方向看,馬公顯心下了然,抿了口茶壓低嗓門說:“春蟬昨天夜裏去磨房磨米,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周茂昌那個渾蛋。”
“什麼?那聶姑娘現在怎麼樣了?”陳俊卿差點被茶燙到。
“幸虧碰到個俠士,路過救了她,還把她送了回來。要不然,春蟬可真要吃大虧了。”
“周茂昌那個混帳東西!”陳俊卿氣得一拳頭砸在石桌上,石桌到沒啥,手卻有點疼了。
“噓,小聲點!”馬公顯指了指廚房,陳俊卿忙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好像那樣說話的聲音就會小了。
“聶姑娘現在怎樣?”
“臉上有些腫,身上有些擦傷,別的到沒什麼。就是受了些驚嚇,晚上發熱了!”
“找大夫瞧過沒有?”
“找了,還是昨夜裏那個叫耶律明德的俠士幫的忙。那小子年紀不大,功夫到是十分的了得,跑的那叫一個快,你沒看見,縣裏劉老大夫,被他象抓小雞似的給揪了來。”
劉老大夫是縣裏的一個老大夫了,醫術好,心腸也好,個子又小又瘦的,佝僂著個背,一把白胡子。馬公顯說他被那個叫耶律明德的人象抓小雞似的抓著,陳俊卿想象著那副情景……嗬嗬。
兩人正說著話,春蟬從裏屋走了出來。夜裏喝了藥發了身汗,又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大覺,連姑姑早上出去擺攤她都不知道,睜開眼時發現已經是日上中天了。
胡亂地梳洗了一把,把頭發辮成個麻花辮,粗粗地垂在胸前,穿上家常的短衣長褲便走了出來。卻不想,馬公顯和陳俊卿兩人坐在院子裏。
沒有戴麵紗的春蟬一看見陳俊卿,頓時就愣住了。
陳俊卿看見春蟬走出來,一邊走還一邊揉著眼睛。待她注意到自己時,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垂下的手,讓她那張沒有戴著麵紗的臉清楚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春蟬左半邊臉上縱橫交叉的傷疤,一道白一道紅的,蓋滿了整個臉頰,一直延伸到耳朵下。而沒有傷疤的右半邊臉,腫腫的,可有清楚地看見五個指印,嘴角也破了。
看著春蟬的臉,陳俊卿忽覺十分地心疼,對那周茂昌更是恨上幾分。
春蟬見陳俊卿盯著自己,下意識的用手去遮擋自己的半張鬼麵,但很快,又將手放了下來。
“春蟬,你怎麼起來了?好點沒有?頭很疼麼?”馬公顯關切地問到。
“嗯,好多了,頭也不疼了,多謝馬先生。”春蟬的嗓音,柔柔糯糯的,叫陳俊卿想起了元宵節時吃的豆沙餡的湯圓。
“陳公子。”春蟬大大方方地對陳俊卿到了個萬福,然後平靜的說:“我去廚房幫忙,二位自便。”說完,轉身進了廚房。
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盯著一個姑娘家看是很不禮貌的,陳俊卿的臉一紅,忙轉過頭來,裝作喝茶的模樣。
“來,嚐嚐聶家的米糕,吃過聶家米糕的人可沒有說過個‘不’字的。”馬公顯拿起一塊米糕遞給陳俊卿。
陳俊卿接過米糕,嚐了嚐,果然,米香淡淡,略帶甜味,入口即化,而且一點也不黏牙,陳俊卿一連吃了好幾塊方才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