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卷樓,又叫藏書樓。在莆田縣白杜村內,由宋天聖八年(1030年)進士、秘書郎、著名藏書家方峻在祖遺藏書的基礎上建立的。到了皇右年間,經過方峻兄弟和子孫幾代人的努力,特別是方峻四子、進士方子容的不懈搜集和整理,萬卷樓已有了相當大的規模,以藏書之多,精品之富,名列莆田藏書家之最,史稱白杜方氏萬卷藏書樓。方峻曾孫文略於崇寧五年(1106年)擢進士,因不附宰相王滿甫與金人訂《海上之盟》的主張,被貶知芹州,他素愛藏書,擴充祖上藏書到了一千二百(竹箱),輯有萬卷樓書目一卷。其從弟方翥,辭官歸裏,閉門十八年盡讀藏書,與理學家林光朝砥礪理學授徒,頗負盛名。
除藏書之外,白杜萬卷樓還收藏了大量的金石拓片與名人字畫。其中有北宋著名書畫家蘇東坡題寫的遺墨多達四百餘幅,還有大批曆史各種碑刻、銅器與名貴瓷器,可謂名副其實的文化寶藏之所。
萬卷樓盛名在外,引來無數學子慕名而來,為了能夠容納足夠多的學子來萬卷樓求學,方家擴充了原先的的學府,增加學堂,遍尋有識之士教書授課,一些年長的秀才舉子,也會被請來教授那些開辟鴻蒙的幼年學童,陳俊卿便是其中一人。
今日,沒有輪到陳俊卿教課,他便在小屋內用功。他所租的小屋在萬卷樓東麵,共有三層,一樓是大堂,二樓三樓皆是一間間單獨的屋子。陳俊卿的住在三層,從他的屋子打開窗,可以遠遠的看到大海。
一樓大堂內,常常會聚集一些和他一樣的學子,你一言我一句進行些無傷大雅的辯論,說到激動時,聲音不免就大起來,時不時地會傳進陳俊卿的耳朵裏。
陳俊卿恍若不聞,一心撲在書本裏。直到陳俊卿的肚子裏傳來了咕嚕嚕的抗議聲時,他才發覺,日頭已高高地掛在了頭頂上。
隔壁的呂秀才來敲門,問他要不要同他們一起去吃飯,陳俊卿想了想,謝絕了,轉身來到畫苑。
畫苑裏,一群十來歲的學童們剛散學,馬公顯正在案前清洗畫筆,收拾畫具,陳俊卿邁步走了進去。
“馬先生?散學了?”
“是陳公子!不知陳公子來找我有何事?”
“呃,不知馬先生可曾用過飯?”
馬公顯顯然是沒想到陳俊卿會問他這個問題,愣了愣,然後笑了笑說:“不曾。怎麼?陳公子是要在下請客還是準備請在下啊?”
“自然是學生請先生了!哪有先生請學生的道理。”
“無功不受祿,這好端端地,白白地吃陳公子一頓,我怕我這窮教書的,回請不起呀!”
陳家在莆田也算是大姓家族,陳父早年過世,其母乃是妾侍,上麵還有正房所生的兩位兄長。陳俊卿自小便聰明好學,比起他上麵的那兩個兄長要強上許多,因此頗得父親喜愛,也招來了正室夫人的嫉恨。
陳母在陳俊卿十歲那年因病去世,陳父翌年也走了。陳父逝世前,為防正室在自己過世後不讓陳俊卿繼續求學,偷偷地為陳俊卿留下一筆錢財。果然,陳父才過世,正室陳夫人便急著分家,意欲趕陳俊卿出門。
分家產時,家中大部分的錢財都被正房夫人王氏,還有那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大哥陳俊海拿走,陳俊卿隻分得了一個小小的田莊和附帶的十幾畝田地,家中下人除了隨身的小丫頭杏花,隻有管家陳伯願意跟他。離開了大宅後的陳俊卿,帶著杏花和陳伯搬到了田莊裏居住,自此和大哥、王氏再不來往。
雖然父親隻給陳俊卿一個小小的田莊,但陳父卻悄悄地在盛昌隆銀號為陳俊卿留下了一萬兩白銀,作為他讀書資費之用,並將銀票藏在田莊屋子的夾縫裏。
來到田莊的陳俊卿和陳伯一起,將藏著的銀票找了出來,有了這筆錢,陳俊卿安心的住下來認真苦讀,田莊中的一應事務都交給了陳伯打理。
不負父親期待的陳俊卿,埋頭苦讀詩書,15歲中秀才,17歲中舉人,19歲考進貢生,成為莆田縣赫赫有名的才子。
幼年的經曆,使得陳俊卿的身上並沒有世家子弟的驕縱之氣,他為人謙和有禮,心底善良,已經24歲的他,至今家中沒有通房丫頭,也不曾納過妻妾,是莆田眾多待字閨中的首選夫婿,前來求親的媒人都快將他家的門檻踩破了。
管家陳伯也總是念叨著陳俊卿的婚事,可是陳俊卿一來將精力都放在了學業上,二來他並不願象父親那樣娶上幾房妻妾,母親就是因為妻妾爭寵鬱鬱寡歡而逝。他暗自發誓,此生隻娶一妻,絕不納妾。
為了躲避那些媒人和陳伯的嘮叨,陳俊卿卷一卷鋪蓋,以讀書應考為名,搬到萬卷樓,租了間單獨的小屋子。
萬卷樓學風正氣,讀書味道濃鬱,很合他的心意。有錢人家的子弟來到萬卷樓,不得帶服侍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得自己打理。萬卷樓設有飯堂,每天供應早午餐,但一些有錢人家的少爺,嫌樓裏的飯菜不好吃,花錢請人送外麵的飯菜進來,或者是幹脆出去吃。
陳俊卿素來節儉,一般不去外麵吃,那一日是他到碼頭相送一位好友回家,錯過了樓裏的飯點,這才在春蟬的米粉檔那吃了一次。隻是他沒想到的是,隻這一次,就和春蟬結下了不解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