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灩剛要返身回教室,握在手裏的手機卻突然短促地振動了一下。一看,卻是賀積臣的號碼發過來的一條短信:我剛收到消息,章穀生雖然沒有派人監視你。但從雲袖回來後,就一直讓人遠遠跟著保護你。早上我們的見麵,他現在可能已經知道了。
還未看完,手機又輕振了一下,界麵上閃出一條新短信,還是他追加的,隻有三個字和一個倍顯諷刺的大大問號:要幫忙?
林灩彎起嘴角冷冷一笑,從來就沒抱過希望:賀積臣能那麼輕易就與她合作。他不信任她,從動機到能力。回得也是簡潔,兩個字:不用。
要是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那哪裏算得上“盟友”,哪配和人家“合作”。那叫作“馬前卒”充其量隻能用來當炮灰!不再多做耽擱,摁滅了手機界麵的亮光,返身回教室上課……
上了一整天的課,晚上下了課,林灩走到離公寓門口還有一段距離,遠遠就看到章穀生的車停在門口,黑色的車線條粗獷,遠遠看去,讓林灩聯想到了一口黑色的棺材等著自己。
很明顯男人也看到了她,下車,三步兩步走到她麵前,林灩如常地往前走,就要從他的身旁穿越而過的時候,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林灩隻覺得眼前一花,已經頭朝下被他像扛麻袋一樣扛在肩上,手箍在腰的位置,他勒得很緊,腕上的表正挨在骨頭,硌得她有些痛。
林灩所認識的章穀生一直是溫文爾雅的男人,對她說話永遠是柔聲和氣的,不管他把她當成了什麼,對待她一直是寵溺體貼又嗬護備至的模樣,連對她紅臉都不曾,即使是上次懷疑她的時候,也還是客氣的。可是今天他的舉動和平時判若兩人,林灩一時愣住,幾乎想不起來應該做什麼反應。
被顛倒過來,頭昏腦脹,腰腹硌在他肩頭,林灩被他顛得想吐,想起來要反抗的時候,慌裏慌張,下了死勁,一腳踹在他肋骨上。林灩自己都被嚇了一跳。章穀生連哼都不哼,手上的力道越發重,腿也被他製住。
本來就是夏天,林灩穿著短褲,赤裸裸的腿被他粗糲的大手一把摁住,林灩雖說平時與他親密,吻過、摟過也抱過,但畢竟還未曾有過什麼身體上的密切觸碰,這一下,兩個人都不自在起來。林灩像被燙了一下似的,一下子安靜下來,不再掙紮,連動一下都不敢,心裏異樣頓生,到底也升騰起兩分恐懼。
章穀生的感覺比林灩更複雜百倍。他本來是身經百戰的成熟男人,這一碰,卻讓腦子裏“轟”的一下,滑膩的觸感,仿佛在手上生生燃起一把火,直燒到心裏,整個人都燥熱起來。自己都不禁苦笑,怎麼會像個初識情欲的毛頭小子一樣。卻終究在她靜下來以後,鬆開了覆在她腿上的手,隻依舊攬著她的腰往前走。
其實男人自己也不明白,他抱過她、吻過她,無數次都想就勢完整地得到她,但每次要碰她都感到罪惡似的,次次都被壓下來。本來幹的就是殺人放火、燒殺搶掠的營生,究竟什麼時候竟然會有廉恥心和愧疚感起來?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心理,本來他們之間,即使有年齡、身份這些藩籬,但你情我願,做什麼也不算過分,更何況她也不過就是一個替身,但即使在今天這種怒火滔天的情況下,卻還是保持著一分清醒壓抑著自己,連他自己也想不通。
林灩感受到章穀生放開了覆在她腿上的手,暗自鬆了一口氣,料想剛才那個怒火衝天的男人大約找回了理智,卻沒想到,自己低估了他的怒氣。他是真的把自己當成麻袋似的,拉開後車門,扔到後車座上,一下拉了門,落了鎖,直接就發動了車,飛一樣地駛離了公寓。
林灩身上撞在並不綿軟的座位上,疼得呲牙咧嘴,心裏暗道倒黴,連續兩天被當作“麻袋”,甩來甩去,果然真他媽是涉黑分子,就隻會用暴力。在心裏問候了兩人的祖宗以後,倒是安穩坐正,沒有做什麼動手拉車門,威脅要跳車等多餘舉動。從後視鏡裏看見男人臉沉如水,隻專心把握著方向盤,目視著前方,一絲表情也無,也是一句話沒有,整個車廂裏,靜謐得詭異又壓抑。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兩人誰也不說話。太陽從西沉到完全隱沒,天也從紅霞盡染的光亮到皓月當空,暗黑如墨的夜色裏,林灩有一種仿佛過了一整天的錯覺。
車終於進了華苑山,還是上次的別墅區,車還是停在最靠裏的別墅門口。章穀生開了鎖,林灩很明智地沒有做什麼多餘的反抗,乖順地隨著他走進去。屋子裏還是很上次一樣,收拾得幹淨整潔,空曠又沒有人味。兩人坐在沙發上,麵對麵,空氣裏是一觸即發的火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