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是你眼中的神,他也可以是你眼中的魔。
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去救你,因為他高興,所以他樂意做這件事。
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去殺你,因為他不高興,但是他同樣樂意做這件事。
楊沫沒有說什麼,轉身便要下樓。
少女道:“你沒有看到我肩上正在流血嗎?”
楊沫道:“看到。”
少女道:“你即已出手救我,為什麼不好人做到底?”
楊沫側過臉來,他不再說話。
夜更深,月涼風清。
楊沫步出客棧,他走得很慢,但是仍舊是在不斷地向前,這世上似乎沒有什麼事能讓他急躁,無論做什麼,他總是那麼地從容,他冷漠而又驕傲。
殘秋。
天地已有淡淡的寒意。
北風呼嘯。
不知從何飄來的楓葉。一片兩片,不斷地翻卷起舞。
這時候夜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天空中卻有烏黑發亮的雲朵。一朵兩朵,遮住月光,就像惡魔臉上的微笑。
冷冷地看著人世的一切,可笑萬物為芻狗。
長街的最後一點燈光也終於暗淡了下來。楊沫仍舊在走,一步一個腳印緩緩地向前。
來時一個人,離開也是一個人。
這條街道還是寂靜無人,隻有呼嘯來回的風聲。
白衣如雪,利劍如芒。
楊沫走得並不遠,他停下來,因為他看到他腳下踩著一個影子。
那不是他的影子,他的影子在他的正前方。
他停下,後麵的影子也靜止不動。
楊沫道:“你為什麼跟著我?”
少女道:“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楊沫道:“但是你有路可走。”
少女道:“我現在正在走。”
楊沫沒有說話,少女的話讓他不知如何應對。
楊沫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可是他的耳朵還是聽到。心裏答應,耳朵可不答應。
少女道:“我叫沐樂萱,沐樹的沐,快樂的樂,萱草的萱。”
楊沫繼續往前走,他的輕功隻要一展開,天下絕對少有人能追上他。
可是他沒有,因為他現在不想這樣做。
楊沫繼續向前,一步一個腳印,少女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麵。似乎已經賴上他。
長街雖長,他走得也很慢,可是到底是走到盡頭。
天地逐漸亮起,點滴晨曦的光芒悄然灑落。
整夜未眠,他的神情一如既往,他臉上的冷傲之色依然如千年寒冰萬年玄鐵,永遠不熔化。
那個少女呢?那個叫沐樂萱的少女呢?
她仍舊緊跟在後麵,她肩上仍舊流著血。
整夜未眠,她是否撐得住?她還好?
楊沫突然想轉過身去看看她。
可是他沒有這樣做,他也不能這樣做。
因為他手上握著是江湖中最尊貴最無情的凶器。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是人世最驕傲最逼人的氣息。
長街的盡頭是一片廢墟,門窗破敗不堪,厚厚地灰塵到處堆積,蜘蛛網抬眼可見。
沐樂萱實在不理解這個天下無雙的劍客為何來此,但是她馬上就明白了。
前方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大聲道:“你來了?”
楊沫道:“我來了。”
廢墟之中走出五個人,五個身配寶劍的人。四女一男。
那男子,錦衣華服,披金戴玉,一身富貴。
跟在他後麵的少女,婀娜多姿,美麗動人。
最重要的是,人雖是從廢墟中走出,但是身上卻不染一絲灰塵。
楊沫認得走在前方的那個人也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慕楓,武林中的天才劍客。年不過三十,曆經大小一百多戰,未嚐一敗。
慕楓道:“你來遲了?”
楊沫道:“我已經來了。”
慕楓眼光掠過沐樂萱,道:“你不應該帶上她。”
楊沫道:“她也已經來了。”
慕楓輕笑一聲,向身後的四人使了一個顏色。
四名少女心領神會,縱身一躍,轉瞬便將楊沫和沐樂萱團團圍住。
四柄利劍,同時出鞘。
這時候,晨光徹底衝破雲層。
陽光劍光渾然一體。
她們沒有動,楊沫也沒有動。
沐樂萱倒是一驚,這一切對他一個女子來講太突然。
更令人吃驚的事還在後麵。
幾乎是同時,四名少女的劍鋒同時向地倒轉,雙手抱拳,單膝跪下。
楊沫仍舊冷漠,好像跟前的這一切變化他都沒有看見。
且聽慕楓說道:“你知道她們為什麼來嗎?”
楊沫道:“不知道。”
慕楓道:“你想知道嗎?”
楊沫道:“不想。”
慕楓微笑道:“你不想知道,但是我卻要說,她們來,因為她們想看看你這位天下無雙的劍客到底是什麼樣子,她們也想見識一下你手中那柄尊貴無雙的寶劍。”
楊沫道:“我人已到。”
慕楓雙眼緊盯著楊沫手中的劍,提醒道:“但是你的劍還未出鞘。”
楊沫道:“劍出鞘,不見血誓不回。”
慕楓沉下臉道:“誰的血?”
楊沫道:“隻要是人的血。”
四道劍光同時從四個方向亮起,那四個少女貝齒咬,輕移蓮步,四柄利劍同時遞了過來。
沐樂萱嚇得花容失色,這四柄劍已然封住她所有的方位,無路可逃,無路可退,隻有等死。
可是為什麼要逃呢?
為什麼大多數人想到的都是逃?
處於防禦狀態下總是吃虧的,第一次破不開你的防禦,那麼第二次?第三次呢?
若總是防守,那麼遲早被人攻破。
隻有攻擊,攻擊才是王道。楊沫就是那一小部分人,所以他也想到這一點。
他從來奉行的隻有這一點。他的劍隻有一招,他隻會攻擊不會防守。
楊沫的劍已出鞘,如風如電,僅此刹那,從四名少女的眼簾裏閃過。
“砰”的一聲,沙起塵揚。
四名少女同時跪下,傳來的聲音整齊無比,隻不過這次她們再也不會站起。
血已經從她們的喉嚨中流出。
風華絕代又如何?豔冠群芳又如何?
百年後,也不過是紅粉骷髏。
一劍殺四人。
還是沒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劍,也沒有人看到那是一柄怎樣的劍。
現在,劍已入鞘。
拿劍的主人身形微彎,頭發輕揚,他的眼神渙散而沒有焦點。
慕楓掌中已有冷汗沁出,情不自禁讚歎道:“好快,好狠,果然是江湖中最無情的劍。”
他譏諷道:“想不到閣下連女子也不放過。”
楊沫道:“我隻殺一種女子。”
慕楓道:“哪種女子?”
楊沫道:“想殺我的女子。”
哐啷一聲,慕楓腰間長劍也已被拿出,長劍斜指,劍刃之上光芒流轉,似有劍氣吞吐不定。
楊沫忍不住讚歎道:“好劍。”
慕楓道:“可比得上你的劍?”
楊沫道:“比不上。”
楊沫抬起頭來,看著他。
你可以想象一雙沒有焦點的眼睛看向你是什麼感覺嗎?
那就像來自地獄的幽靈,冷漠無情引人發顫。
楊沫道:“你想對我出手?”
慕楓道:“想,一直都想,可是現在我改變注意了。”
慕楓的眼睛突然看向楊沫的身後,嘴角裏獻出詭異的微笑。
楊沫轉身,輕歎了一口氣,他終於明白慕楓話裏的含義。
身後的沐樂萱早已倒下,血流滿地,隻不過她的嘴角仍舊有笑。
那樣的笑容如此迷人,那絕美的容顏為誰而笑?
等沐樂萱醒來,她才發現她躺在一張極為舒適的榻上。
白玉為榻,金做馬。
這正是天下極富的象征。
楊沫就坐在窗戶上,他手中拿著劍,眼睛看著外麵。
落寞。這是沐樂萱的第一感覺。
難道這天下無雙的劍客冷血無情的劊子手也有不為人知的傷心往事?
沐樂萱正不知道說什麼,楊沫卻是先開口:“你受傷了?”
楊沫這是明知故問。
可是沐樂萱還是很老實地點了點頭,道:“是的,失血過多,所以暈倒。”
楊沫道:“既然受傷,為何還要跟著我?”
沐樂萱沉默了,她突然找不到任何能讓自己滿意的理由。
楊沫也沒有再問,他一向不是一個喜歡刨根究底的人。
每個人都有權為自己守住秘密。
有些事,知道得越多麻煩越多。
他不怕麻煩,可是他畢竟是不喜歡麻煩的。
沐樂萱忽然道:“是你救了我?”
楊沫道:“不是。”
門被推開了,慕楓走了進來,笑著說道:“是我救了你。”
忽聽楊沫冷冷地說道:“你現在已經可以說出你約我來的主要目的。”
慕楓也不直接回答他的話,反問道:“你認為呢?”
楊沫道:“我認為,以你的劍法找我決鬥,那是找死。”
慕楓麵色微變,他也是學劍的人,而且是一個劍道高手。
天才劍客,何等殊榮?
百戰百勝,何等戰績?
可是這一切在眼前這人眼裏也不過是一個笑話。
慕楓頭微仰,神情說不出的落寞,過了好久才緩緩地說道:“是的,我的確不及你萬分之一。”
天才劍客慕楓。
這個稱號這個名字如雷貫耳,沐樂萱也是聽過的。
沐樂萱插嘴道:“天才劍客如此不堪一擊?”
慕楓苦笑道:“見到這個人後,我就知道天才劍客在他的眼裏也不過是一個笑話。”
沐樂萱道:“為什麼?”
慕楓道:“你看過他出手,但是你可見過他的劍?”
沐樂萱道:“沒有,我知道他的劍是不給人看的。”
慕楓道:“他的劍給一種人看。”
沐樂萱道:“哪種人?死人?”
慕楓道:“他認同的對手。”
沐樂萱道:“他有認同的對手嗎?”
慕楓道:“有,不多。”
沐樂萱道:“你不是?”
慕楓搖搖頭,歎息道:“他當初麵對我的時候,你可看到他緩緩地亮出劍?”
他歎息道:“你一定好奇我為什麼敢約他吧?”
沐樂萱點點了道,道:“你不怕死?”
慕楓環顧四周,金為磚,玉為牆,富麗堂皇。
沐樂萱沒有去過皇宮,可是她知道她現在所呆的小屋比起皇宮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慕楓道:“我這裏的環境如何?”
沐樂萱道:“絕對不比任何地方差。”
慕楓道:“我的名聲呢?”
沐樂萱道:“名震江湖。”
慕楓點了點頭道:“如此財富,如此名聲,我怎會不懂得珍惜?我怎會不怕死?”
沐樂萱道:“但是你卻約戰他。”
慕楓道:“那是因為我想要活命。”
他這話一說出,不僅是沐樂萱,就連一旁默默無語的楊沫也覺得吃驚。
楊沫是誰?
很少有人了解他的為人,但是每個人都清楚他手中那柄劍。
劍出人亡。
從來沒有例外,一劍刺出,沒有人能控製包括楊沫自己。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的命他早已不在乎更何況別人的命。
他的劍就是他的命,他的命早已獻給他的劍。
他要隻是那一劍揮出的刹那輝煌。
也隻有他這樣的人才能練成這種無敵、無情、無雙的劍法。
楊沫忍不住問道:“為了活命你找上我?”
慕楓道:“是的,隻有你能給我希望。”
他解釋道:“我見到你後,我就知道我活命的機率已經比之前上漲了五成。”
楊沫淡淡地說道:“為什麼?”
他的語氣仍舊平淡無奇,可是慕楓知道自己已經弄起他的好奇心。
弄起一名劍客的好奇心不容易,弄起一名天下無雙的劍客的好奇心就更不容易。
慕楓不回答,他轉過身來麵對著沐樂萱,問道:“你認為他是一個怎樣的劍客?”
沐樂萱道:“冷漠無情孤傲的劍客。”
慕楓道:“這樣的劍客不認同我為他的對手,那麼他還會來赴我的約嗎?”
沐樂萱道:“不會。但是他確實來了。”
慕楓麵有光彩,楊沫能赴他的約似乎讓他感到很是驕傲自豪。
慕楓道:“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也許是因為他一時高興,也是他隻是無聊出來散散。無論是什麼原因,我都不想理會,隻要他來就行。”
沐樂萱道:“你不怕他殺你。”
慕楓道:“他也有可能不殺我。但是他不來,我必死無疑。”
沐樂萱道:“你是在做賭注。”
慕楓道:“是的。”
楊沫突然冷冷地問道:“那麼你認為你現在有幾成把握贏得這場賭局。”
“十成。”慕楓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道,他很自信。
他麵有笑意,說道:“你現在不會殺我而且還會幫我擊退那個人。隻有你那天下無雙的利劍才有可能戰勝他。”
楊沫身上的殺氣散發而出,他懷中的劍已被他握在手裏。
劍在手中,他隨時可以出鞘。
他的劍一旦出鞘,就沒有人能擋住,絕對沒有。
楊沫語氣冰冷:“你很有自信?”
慕楓也絲毫不懼,道:“我十分有自信,因為我知道你的劍法之所以能無敵是因為你身上有一股別人永遠及不上的氣息。”
楊沫道:“什麼?”
慕楓道:“傲氣。”
楊沫動容了,握著劍柄的左手青筋暴起。
人總是有自己隱含得最深的秘密,這個秘密除了天地之外就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如果有一天這個最深處的秘密被人探知,那麼他就會有危機感甚至感到恐懼。
慕楓道:“江湖中間的出劍速度比你快的劍客不多但並不是沒有,可是他們沒有人能戰勝你,那就是因為你身上有一股無與倫比的傲氣,蔑視世間一切,沒有什麼值得你正眼相視,所以你無敵。”
楊沫道:“說下去。”
慕楓道:“你剛才沒有殺我,那麼你以後也不會殺我,你雖不認同我,但我的確是你的對手,你的對手你既然沒殺,那麼你也不會讓別人染指。”
“你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
楊沫的雙眼緩緩地閉上,過了半天才吐出四個字:“你真聰明。”
慕楓道:“如果我不聰明,那麼我早已死去。”
楊沫冷冷地說道:“可是聰明人也活不長。”
慕楓道:“比愚蠢的人活得長。”
楊沫道:“你知道得太多了,我真後悔剛才沒有殺你。”
慕楓道:“你已經不會再殺我,楊沫不屑如此。”
夜幕降臨。
夜黑風高,總是有很多人喜歡黑夜。
夜深人靜,很容易引發人軀體的虐根性。
大門中開。
大堂之上。慕楓一身錦衣,端坐中央正對著大門。
沐樂萱站在他的旁邊,楊沫雙手抱劍坐在他身側不遠處。
慕楓在等,大開中門,等著那個人來殺他。
楊沫在此,天上地下也隻有楊沫才有可能擋住那個人。
慕楓沒有說那個人是誰,也沒有說那個人為什麼要殺他。
他也知道楊沫絕對不會主動問他。
楊沫,他就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
別人不說,他永遠不會去問。
他們已經等了很久,除了逐漸暗下來的夜色,周圍一切沒有任何變化。
沐樂萱少女心性,怎受得了這樣枯燥無味的等待?
沐樂萱拉開話題道:“你似乎很了解他?”
慕楓心裏清楚,沐樂萱說的那個他自然是指楊沫。
慕楓微笑道:“沒有人敢說了解他,就連他那最好的朋友也不敢誇下如此海口。”
沐樂萱一驚,道:“他有朋友?”
慕楓道:“有,也隻有一個,那人可是大有來頭。”
沐樂萱道:“是誰?”
慕楓道:“武林……”
沐樂萱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慕楓,她在等待他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能成為楊沫的朋友,那麼這個人較之常人肯定有不凡之處。
可是慕楓並沒有把話說話,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十幾道光芒很是突然地從窗外打了進來。
慕楓雖驚卻不亂,利劍出鞘,劍鋒輕抖,那數十道寒芒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片刻之後,外麵傳來一聲慘呼。紅色血水染紅了白色的紗窗。
慕楓快步而出,此時空蕩的庭院已多了兩個人。
黑衣蒙麵,殺氣騰騰。
一等一的殺手。
沒有過多的話語。兩名黑衣人挺起手中的長劍,左右夾攻。
劍勢淩厲,劍身殺氣升騰,兩人用的都是千錘百煉的殺招。
慕楓眼中凶光一閃而逝,利劍翻舞,主動迎擊。
慕楓長劍在空中勾出一個圓弧,勁風陣陣,瞬間便將兩名黑衣人手中的劍牽引而下。空閑下來的左掌使勁向前一送,內勁迸發,正中一名黑衣人的胸口,很是輕易地震斷對方心脈。
劍鋒再轉,慕楓迅速轉身,利劍從袖袍下麵探出,旋轉抖動。
那刺客一驚,何曾料到慕楓變招如此之快。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慕楓的利劍已從他的前胸穿過,後背透出。
周圍再度無聲,死一般的沉靜,夜色更濃。
“鏗”的一聲,刺客長劍落地,軀體失去平衡,迅速倒下。
慕楓劍尖之上有血流出,一滴兩滴,清晰可聞。
風,有風。
風從大門吹來,風中夾帶著淡淡的清香。
漫天飄紅,萬千花瓣自天空灑落。轉眼間,庭院花瓣遍布,香氣醉人。
突然,一塊鮮紅的地氈從門外不斷地延伸進來。
四個美麗動人的少女手持花籃,腰懸寶劍,一路灑花一路走來。
黑暗之中,一個人沿著紅毯緩步而來。
隨著距離的拉近,來人的輪廓也逐漸清晰。
劍眉星目。
他緩步走來,庭院的微弱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照在他的身上。
白發如雪,白衣如雪。
氣宇軒昂,人中之龍。
他手中也拿著一把劍,精美絕倫,讓人更相信那是令人賞心悅目的寶物而不是殺人不見血的凶器。
他整個人就像一把急欲出鞘的神劍,銳氣逼人。
他往那隨意一站。
一個人一把劍,一下子所有的光芒都被他搶走。
他就像那淩駕於眾生之上的神,因為他的存在,黑夜都發出炫目的光芒。
這世上有一種人。他們隻要往那隨意一站,風采無人能及,除了他們,你的眼睛再也不會看到其他任何人。
慕楓麵上肌肉跳動,吐字艱難:“楚—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