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醒了。”
北川幹澀的喉嚨裏發出一個單調的音節證明自己尚且活著,但眼皮卻重得怎麼也掀不開。努力了半晌,她的眼睛才終於拉開一條細窄的縫,眼前卻依然是一片漆黑。北川心裏咯噔一下,怎麼?難道我瞎了嗎?
一片氤氳的微光忽閃著亮了起來,北川心裏多少有些放鬆了,她努力撐起身子去尋找那光的來源,然而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個巨大的佝僂著的黑影,婆婆娑娑,形狀甚是古怪。北川的心陡然吊了起來,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然後她聽到鞋子噌地的“刺啦”聲,那聲音正一重一輕地向她靠近過來。在這樣一個陰暗的密閉空間聽到這樣的聲音,北川全身的寒毛都倒豎起來了。北川隨手扯起一個東西蒙在頭上。然而許久也沒有再聽到任何動靜。
北川探頭出來,她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著,那黑影已經不見了,離她不遠的木桌上放著一盞煤油燈,小火苗正在發黑的棉芯上一跳一跳的,在這極靜的小室裏能聽到火粒輕微的劈啪聲。火苗很小,很顯然碗裏的油已經不多了。
北川從醒過來就一直聞到一股令人不太舒服的氣味,似乎是什麼東西發黴了,當她神智略微清醒一點之後她這才聞到這個氣味原來就在她的鼻子底下。北川騰地翻坐起來,褥子從她身上滑落下去,呼……鼻子舒服多了。
北川拍了拍自己身下所躺的地方,不像是床,倒像是一塊被打磨得並不精細的石榻,榻上隻鋪著一塊薄布,躺著還有些硌得慌。
北川從榻上翻下來,舉著桌上的半盞煤油燈在這個小室裏四處走走瞧瞧,這是一個可以說已經破敗到極點了的房間,牆皮已經幹裂翹起,牆角掉落著一些剝脫的泥皮,屋子並不大,隻擺著她剛剛躺過的泥榻和泥榻旁邊的一張低矮的木桌。除此之外就是一條磨出窟窿來的床單和一條充溢著黴味與汗味的褥子。
北川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這是個什麼鬼地方?原始人在這裏住嗎?正想著,隻聽“撲撲”兩聲,她手中的煤油燈也滅了。
周圍再次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北川心裏已經不怎麼害怕了。待眼睛完全適應了這重新突如其來的黑暗,她這才發現其中一麵牆上竟然有一塊四四方方的東西正發出微微的亮光,她摸黑朝那光亮走過去,走近了才發現是牆上開著的一扇窗,怎麼能說是一扇窗呢,隻能算是泥牆上開了一個方形的窟窿,窟窿前遮著一塊看不出顏色的布,想必便是窗簾了。
北川輕輕撩起窗簾,生怕抖落了上麵的塵,那窗簾的布料極為稀薄,想必也一定是用了很久的舊東西了。一大片月光迫不及待地傾灑進來,這月光告訴她現在正是深夜。北川仰麵舒了口氣,這是唯一可以證明她還活在人間的東西,也是這個地方她唯一熟悉的東西了。在這樣一個陌生的、而且幾乎可以稱得上可怖的地方,這月光就像親人一樣讓人心安。
北川胡思亂想著,一邊猜測著這是什麼地方,自己怎麼會突然就到了這裏,一邊想著自己方才那個似是又非的夢境,那個金色的影子是誰?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