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男子搖著頭:“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北川急得在原地打轉,根本就聽不進他在說什麼。他歎了口氣,道:“末兒,你怎麼會走錯了時空?”
在男子極具有催眠效力的聲音裏,北川又神思恍惚起來。困意突襲,北川的眼皮再次垮垂了下來。男子拉住北川,直視著她的眼睛,萬分放不下地叮囑道:“末兒,你答應我,無論在未來發生什麼,你都一定會好好活下去。末兒你答應我!”最後這一句話說得很急切了,夾帶著乞求。北川雖然意識恍惚,但心不由得一痛,她點了點頭。男子鬆了口氣,走過來拉著北川走到渡魂河邊,對北川指了指靜謐的河水,道:“下去吧。”
“啊?”這什麼人啊!剛剛還說讓她好好活著,這才一句話工夫,就叫她去跳河?混蛋!
男子道:“別怕,我在。”然後牽起北川的手,一步步走下河去。北川毫無知覺地跟在男子的身後,步伐在寂靜的渡魂河中劃出“嘩啦嘩啦”的聲音,水紋一波波向外蕩去,如同即將到來的命運。河水已沒至北川的腰部,而男子牽著她繼續向河水更深處走去。
當眼睛也被渡魂河埋住了的時候,黑暗鋪天蓋地壓來,水退去了,周遭是一片漆黑的虛無,這裏沒有任何存在的實體,也沒有任何意識的感知。北川感到自己來到了神話中所說的某種“境”。
所有存在的都被時間這把刀剔除了,“無”才是這個世界所將到達的最後終點,北川覺得這裏便是那個終點。她緊緊地反握住男子牽住她的手,男子的掌心具有某種力量,有關於信仰和愛,這使她放空了的內心深刻地感激與感動著。
她沒有害怕,反而感到心安。她在昏碌的人世未曾求到過的心安。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現了微微的光亮,男子不舍地鬆開北川,道:“去吧。”
北川疑惑地看向男子,然後輕輕笑了笑,搖搖頭,不走。她心中覺得,隻有這個靈魂帶她走的路才能夠通往天堂。然而男子隻是疼惜地凝視著北川的眉眼,道:“我隻能陪你走到這裏了。”我們的路,隻有這麼長。
男子話音落的瞬間,北川感到一種無力的絕望,她幾乎連呼吸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她不過剛剛結識這個男子,她不過才跟他走過這麼短一段路,然而沒有他的地方,卻即使是天堂她也不願前往。她默默地看著他,像他望著她一樣。
一隻黑色的枯手從北川與男子之間的黑暗中抓了出來,五隻尖利的指甲如勾鉗一般,這隻黑手突然翻轉,直勾勾地扣向北川的咽喉。電光火石之間,男子來不及阻擋,他閃身擋在北川身前,那黑手陡然又轉了方向,一條黑色的影子自那隻黑手後慢慢延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