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智者與強者的對話——蘇秦與張儀的大戰略之爭(2)(2 / 3)

張儀擔任其他國家的國相,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直接幹預他們的內政,讓他們傾向秦國,這是連橫戰略的一個步驟,就是從聯盟到臣服,接下去的一步,就是滅國了。

魏國雖然沒有臣服,但是也受到了沉重的軍事打擊。第二年,齊國又在觀津打敗了魏軍。秦國想要再次攻打魏國,先打敗了韓國申差的部隊,殺死了八萬官兵,使得諸侯們震驚惶恐。這時候,張儀覺得時機已經完全成熟,可以讓魏國加入秦國的連橫戰略圈了。

張儀再次遊說魏王說:“魏國土地縱橫不到一千裏,士兵超不過三十萬。四周地勢平坦,像車軸的中心,可以暢通四方的諸侯國,又沒有名山大川的隔絕。從新鄭到大梁隻有二百多裏,戰車飛馳,士兵奔跑,沒等用多少力氣就已經到了。魏國的南邊和楚國接境,西邊和韓國接境,北邊和趙國接境,東邊和齊國接境,士兵駐守四麵邊疆,光是防守邊塞堡壘的人就不少於十萬。魏國的地勢,本來就是個戰場。假如魏國向南與楚國友善而不和齊國友善,那麼齊國就會攻打你的東麵;向東與齊國友善而不和趙國友善,那麼趙國就會攻打你的北麵;與韓國不合,那麼韓國攻打你的西麵;不親附楚國,那麼楚國就會攻打你的南麵。這就叫做四分五裂的地理形勢啊。”

雖然同樣是地緣政治的角度,但張儀的言辭中透著一種威脅,而不是關懷。接下來,他就對合縱策略進行了批駁:

“況且,各國諸侯締結合縱聯盟的目的,是為了憑靠它使國家安寧,君主尊崇,軍隊強大,名聲顯赫。如今,那些主張合縱的人,想使天下聯合為一體,相約為兄弟手足,在洹水邊上殺白馬,歃血為盟,彼此表示信守盟約的堅定信念。然而,即使是同一父母所生的親兄弟,還有爭奪錢財的,您還打算憑借著蘇秦虛偽欺詐、反複無常的策略,那必將會遭到失敗。假如大王不奉事秦國,秦國出兵攻打河外、占領卷地、衍地、燕地、酸棗,劫持衛國奪取陽晉,那麼趙國的軍隊就不能南下支援魏國,趙國的軍隊不能南下而魏國的軍隊不能北上,合縱聯盟的通道就被斷絕了。合縱聯盟的道路斷絕,那麼,大王的國家想不遭受危難,就辦不到了。秦國使韓國屈服,進而攻打魏國,韓國害怕秦國,秦、韓合為一體,那麼魏國的滅亡,快得簡直來不及坐下來等待啊。這是我替大王擔憂的啊。”

張儀抓住了合縱聯盟的弱點,指出各方的私欲在其中的消極作用,進一步對魏王進行威脅,讓魏王不得不懷疑是否應該重新選擇外交策略。不過,還沒等魏王做出判斷,張儀就已經把自己的觀點拋出了:

“我替大王著想,不如奉事秦國。如果您奉事秦國,那麼楚國、韓國一定不敢輕舉妄動;沒有楚國、韓國的外患,那麼大王就可以墊高了枕頭,安心地睡大覺了,國家一定沒有什麼可以憂慮的事了。況且,秦國想要削弱的莫過於楚國,而能夠削弱楚國的莫過於魏國。楚國即使有富足強大的名聲,而實際很空虛;它的士兵即使很多,然而總是輕易地逃跑潰散,不能夠艱苦奮戰。

“假如魏國發動所有軍隊向南麵攻打楚國,勝利是肯定的。宰割楚國使魏國得到好處,使楚國虧損而歸服秦國,轉嫁災禍,使自己的國家安寧,這是好事啊。假如大王不聽從我的建議,秦國出動精銳部隊向東進攻,那時即使您想要臣侍秦國,恐怕也來不及了。

“而且,那些主張合縱的人,大多隻會講大話,唱高調,很少讓人信任。他們隻想遊說一個國君達到封侯的目的,所以天下遊說之士,沒有不日夜激動地緊握手腕,瞪大眼睛,磨牙鼓舌,大談合縱的好處,用以勸說各國的國君。國君讚賞他們的口才,被他們的遊說迷惑,難道這不是糊塗嗎?”

說完了這番話,張儀又使出了煽情戰術,因為他知道,如果要勸魏王投靠秦國,必須要打消魏王心中所有的顧慮,包括對自己以前曾經是秦國的相國這個身份的顧慮。他說:

“我聽說,羽毛雖輕,集聚多了,可以使船沉沒;貨物雖輕,但裝載多了也可以折斷車軸;眾口所毀,就是金石也可以銷熔;讒言誹謗多了,即使是骨肉之親也會消滅。所以我希望大王審慎地擬訂正確的策略,並且請準許我乞身引退,離開魏國。”

張儀這樣一番話,讓魏王找不出任何破綻,而且魏王覺得張儀說得頭頭是道,完全沒有辦法拒絕。於是,魏哀王背棄了合縱盟約,依靠張儀請求和秦國和解。張儀回到秦國,重新出任國相。

張儀和蘇秦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不止是用理論和口才取勝,而是背後有強大的秦國作為現實的威脅存在。各國君主都怕秦國對本國用兵,這就給了張儀推銷連橫戰略的市場。相比較而言,如果說蘇秦是一個靠口才取勝的智者,那麼張儀就是一個靠形勢逼人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