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天上地下(2 / 3)

承乾自己確定自己後來跳了神仙劫的原因不是司命星君雙宿雙飛的事情,但不保證,這不是其中誘因。

具體前前後後的經過,心裏過程他記不清楚了,那些年瞧上了悟淨這丫頭的畫,連帶著看上了這個人,便差遣了幾個得力的手下去四海八荒的去搜羅過她的故事,故事零零星星沒有個完整,便聽到了她的死訊。後來,趕上自家後院中的小妾與外人私通,被他發現,手上的公事辦的不夠得心應手,被父皇責罵了幾次,回到寢宮中心情極差。這些都是次要的。

他有一麵太上老君那兒順手拿的鏡子,叫“浮生鏡”。每次他看到的,都不是自己這張臉,而是在某個角落,許多人上演的日常生活,有時候是一家幾口,有時候是少年孑然一身,還有時候是被仙族釘了八十一顆鎖魂釘的夜未央,後來他知道那鏡子裏上演的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都是自己內心深處迫切想要的東西時,自己已經跳下了神仙劫,不再是神仙了。

亂世紅塵的致命誘惑,大概就是那一次“失足”的直接原因。

自那以後,自己有了生老病死愛恨離別,看遍了花開花落四季變換,走過無數名山大川,愛上了做人那種實在的感覺。

他以為,自己不會再回來了。

可是他回來了。

如此便罷,他懂得了珍惜,一心想著孝敬年邁的母後,安分的做一個稱職的神仙。

可是那個在自己的生命中,輕輕拂過,蕩起輕微的漣漪的一片羽毛——悟淨,也回來了。可惜他沒能早點認出她來,沒能早早地離她遠一點。

墨香是不是自己生命中的劫,他不知道。就是翻遍月老家裏記載的所有姻緣,他也查不到自己的姻緣,他是神仙。

因為是神仙,所以沒有固定的未來,這大概就是自己與凡人的區別吧?但想想,凡人即使是有命定的結局,不也是要迷茫的走麼?這樣一來,自己與凡夫俗子又沒什麼區別。天下道大,人也大,看來六界眾生,確實是平等的。

承乾一心想的都是自己的修行,覺得萬般苦難皆源於自己內心的無法釋懷,可墨香,卻不這麼想……

“你走了之後,小六子來過一趟。”未央心有所慮的試探著說道,“哦,錯了,是來過兩趟。第一次我不知道,是聽煉獄那邊的獄卒說的。第二次,我就知道了。”

許多年前未央撫養過淪為凡人的承乾,自上至下數,是第六位公子,那時候他眼睛不大好使,不認得人間的字,所以順口就起了這樣的名字。

“哦。是麼。”墨香淡淡的回了一句,繼續低著頭為彼岸花花海清除雜草。

“咳。”未央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

沒辦法,她老子自從能說話之後,就變成了一個話嘮,這話匣子一打開,就算是合不上了,墨香不想聽,但看樣子,未央是非說不可了。

“那……怎麼第二次你就知道了呢?”老人家就得哄著,跟小孩子一樣。

“你怎麼能問這個呢?你應該問:他在天上不好好做神仙,跑到煉獄去做什麼!”

“好吧好吧,他爬到煉獄去做什麼?”

未央一雙桃花眼閃了閃,笑道:“你猜啊。”

“……”

“好吧,我知道你資質不如我,是想破腦子也猜不出來的,我勉為其難告訴你吧。”某神得意道。

“等等。”墨香抬手製止,“他是去找孤獨地獄麼?”

未央驚愕,“你、你怎麼知道?”

“……有個聰明絕頂的爹,自然差不到哪去。”墨香緩了口氣,以免被自己的話噎到,“他去孤獨地獄幹嘛?”

“我哪知道?整個幽冥幻境大事不斷,我管都管不過來,哪裏有暇顧及他的個人恩怨?”

墨香心裏打著鼓,生怕十方、承乾與自己的事情弄得天下皆知,此時聽了未央一番話,心中總算踏實了些。

“都是自家人,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闖一下禁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墨香道。

“那怎麼能行?”想起當年驚心動魄的場麵,未央仍顯得有些激動,“孤獨地獄縹緲難尋,哪是他一個外人能找到的?”

“所以,他最終是找到還是沒找到呢?”

“我當然是希望,他根本沒找到。可是那腦子一根筋的孩子,竟然找到了。陰差們有上頭的命令,自然是不肯給他開門,現任的閻王,又是個排外的性子,知道了此事,更是加固了結界的封印。這一來一去的,就惹急了小六子,也不知道自哪裏拿了開天斧,將煉獄那邊的半個天空都劈開了,惹得好大的動靜。我這才知道。”

此時此刻墨香的心像是在油鍋中煎了一麵,又翻過來,在煎炸另一麵,又是火,又是煩。

“那、那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啊?”未央顯得有些不高興,“我花了幾十年功夫才把那片天空修複好的,累死爹了。”

她關心的重點並不是這個。

“那煉獄一代的百姓,一定很感激你吧?”

“那自然的。還給我立了神像。不過不大好看。”

“孤獨地獄受損嚴重麼?”

“啊?”未央被這問題問得措手不及。

“你不是說,小六子是去找孤獨地獄的麼?天空都被劈開了,哪兒也好不到哪裏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