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在盟約基礎上的共存,是一種合作性博弈,而一旦要放棄盟約,就是從合作走向對抗,這一轉變,首先就是要踐踏自己的信譽,把誠信資本拋棄。如果沒有更大的利益期望,理性的人不會隨便拋棄誠信資本,所以,利益期望是最關鍵的一環。
“便橋之盟”後,太宗進一步加緊備戰。他親自垂範練兵,每日“引諸衛騎兵統將等習射於顯德殿庭”,於是“士卒皆為精銳”,中原經濟已得到一定恢複,國力逐漸強盛,反擊突厥的時機終於成熟了。從貞觀三年拉開了唐代與突厥30餘年戰爭的序幕,“漢家大將西出師”,唐太宗的決心是剿滅突厥,徹底消除內地遭受的禍患。這時候唐王朝與突厥的關係由形式上的兄弟變成了對手,唐朝能取得這場博弈決定性的勝利,是因為占據著實力和信息上的優勢,掌握了戰場上的主動權。在唐朝這一方麵,唐太宗已經決定用戰爭來解決問題,以暴製暴,以殺止殺,在軍事上作了充分準備,給北征創造了良好條件。而對突厥來說,這是一場不對稱的戰爭,一方麵這時突厥內部出現了混亂,《通典》記述:貞觀元年(公元627年),陽山以北薛延陀、回紇、拔也古等十餘部,都發生了叛亂。頡利可汗派突利率兵討伐,突利又兵敗,輕騎奔還。頡利可汗將突利關押了幾十天,突利於是也有了怨言,產生背叛之心。突利為突厥王族,頡利親侄,他怨汗欲叛,說明在突厥的最高統治階層也發生了嚴重裂痕。
另外,頡利後期加重了對人民的剝削,部眾早就不滿,史料記載“下不堪命,內外多叛之”,再遇上連年大雪之災,六畜凍死,就引起了突厥內部大崩潰。對這些情況,唐朝方麵是了如指掌的,因此,唐太宗命令徐世責(李責)、李靖,分統大軍十餘萬,於貞觀三年出擊。這次出擊的保密工作做得相當成功,在李靖突擊突厥大本營時,唐太宗派出的使節都不知道,還在與頡利可汗進行和談。頡利可汗在內部不穩的情況下,對唐朝“兄弟”的謙讓自然是萬分高興,雙方達成了一係列的協議,麵對這種和談即將成功的情況,是戰是和,李靖不僅作為一個軍事家,作為政治家的才幹也顯示出來,他明白實力決定一切,“一日縱敵,萬世之患”。
李靖在一個大霧迷茫的早上襲擊了突厥的中軍營帳,在定襄(治所在今山西忻縣)、雲中(治所在今山西大同市)打敗東突厥,突利可汗請降,頡利向鐵山逃亡(今內蒙古陰山北),李靖乘勝追擊,生擒頡利,俘其眾十餘萬,東突厥滅亡。
這場博弈,唐王朝是贏得幹淨利落。一般說來,戰爭勝敗取決於實力、信息、戰略和人心,如果其中一方各方麵均優於另外一方,並且弱的一方知道的話,理性的弱者就不會進行戰爭的,唐太宗的便橋會盟就是這個道理,所以他理智地選擇了求和。但在貞觀四年這一係列戰爭中,作戰的有利因素全都掌握在唐朝這一邊,唐朝的最高統治者麵臨的抉擇是,唐朝不主動開戰,而突厥不可能主動開戰,那就得履行前約,每年送金銀珠寶;如果再等突厥內亂平息,挑起戰端,在實力相當的情況下,雙方是兩敗俱傷;而出其不意,主動發起戰爭,又在敵占區進行這一場戰爭,這就注定會贏得勝利。因為既然唐軍已經發動了攻勢,對突厥來說,就是兩種命運,知道而且主動迎戰,失敗、損失小一些;不知道被動迎戰,隻能徹底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