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兩漢對匈奴發動決定性打擊後,匈奴分裂,南匈奴內附,漸遷至內地並逐步漢化;北匈奴逐漸西遷,給歐亞大陸政治格局帶來劇烈變化;還有一些別支在廣闊的北方草原生息繁衍,有人認為突厥人就是其中的一支。他們遷居到金山(阿爾泰山)之南,以遊牧為生,又工於鐵作。當時正值柔然汗國強盛,突厥人受其奴役,為他們充當“鐵工”,但勢力漸盛。後來突厥滅柔然汗國,建立突厥政權。由於突厥非常強大,縱橫捭闔於齊、周之間,利用雙方的矛盾戰爭,不斷索取財物。隋王朝時,突厥因為內部矛盾,正式分裂為東西兩個政權,隋文帝楊堅利用其內部的紛爭,迫使突厥歸附。
隋末中原紛亂,突厥又再度強盛起來,“控弦百萬”,曾經圍攻隋煬帝於雁門。這一時期,突厥汗國是我國北方頗能左右大局的政治力量,隋末北方諸雄幾乎都和突厥有勾連,要麼結盟,要麼稱臣,連李淵也不例外。唐太宗李世民曾說過:“往者國家草創,突厥強梁,太上皇(李淵)以百姓之故,稱臣於頡利,朕未嚐不痛心疾首。”
這實際上也是一種沒有辦法的抉擇,在這場博弈中,雙方力量是不均等的,各種割據勢力麵臨兩種選擇,要麼與突厥為敵,被突厥消滅或被突厥支持的其他勢力消滅;要麼臣服於突厥,向其交納一定財物從而維護自己的政權或者去欺詐其他割據勢力。當時,突厥騎兵給中原地區很大騷擾,突厥貴族不僅向唐王朝和其他割據勢力勒索財物,而且大量擄掠北方無辜百姓為奴。唐高祖武德初年,突厥始畢可汗之弟處羅趁李氏家族率兵進入關中爭奪天下之際,帶兵攻破太原,大搶三天,“城中美婦人多為所掠”。
公元618年,唐朝建立,不久重新統一全國。突厥統治者看到不可能像以往那樣從各個割據者手中勒索財物了,因此趁此時唐朝國力還不十分強大,連年進擾內地,掠奪人口和財產。東突厥頡利可汗曾親率大軍15萬人攻並州,擄男女5000餘人;又曾率騎兵10餘萬大掠朔州、進襲太原。公元626年唐太宗李世民剛剛即位之時,頡利可汗率兵20萬直逼唐都長安城外渭水便橋之北,距長安城僅40裏,京師震動。唐太宗被迫設疑兵之計,親率臣下及將士隔渭水與頡利對話。頡利既見唐軍軍容威嚴,又見太宗許以金帛財物,與之結盟,乃領兵而退。這就是曆史上所稱的“便橋之盟”。這次結盟中,唐太宗和頡利可汗約為兄弟,唐朝和突厥的關係在這是和西漢初年與匈奴的關係極為相似的。
在這場博弈中,唐王朝處於下風,對於唐朝來講,這時也有兩個選擇的機會,戰與和,與突厥進行戰爭是一種選擇,但由於中原的內戰剛剛結束,形式上雖然實現了統一,然而殘破經濟猶待恢複,各種不確定的反抗勢力正在伺機而動,無論是經濟實力還是軍事力量,唐王朝都還比較弱小,貿然采取攻勢,隻能或是國家敗亡或是長期衰弱,漢高祖的百登山之圍就是很好的例子。
所以在敵人強大的時期,隻能采取與之和解的方式,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然而,這時的唐王朝不是李氏父子在太原起兵,勝敗存亡未卜,也不是盛唐威名遠播之期,而是由一個從弱到強的過渡階段,需要時間來恢複戰爭創傷,由時間決定成敗,但作為一個統一的王朝,帝國的尊嚴、開國的霸氣又使唐王朝不可能再像割據時期那樣納貢稱臣。因此,唐太宗隻能采取有聲和無聲的兩種博弈方式,在無聲的博弈中,他率軍隊嚴陣以待,隔著渭水對峙,既利用天然屏障,展示唐軍的強大,又給突厥以回旋的餘地。有聲的博弈是他親自出馬,與突厥最高統治者進行麵對麵的談判,這一下在氣勢上壓倒了對手,也能盡快地解決問題,更重要的是他看出突厥的目的就是女子玉帛,許之以利,唐太宗占據了信息上的優勢。而對於突厥一方來說,掠奪財物是最終目的,戰爭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與其在不知對手虛實的情況下貿然對陣,還不如撈到多少是多少。正是由於雙方都考慮到能夠維護自己的根本利益,納什均衡才能產生。這時候的兄弟關係,實質上應該是突厥為兄,唐朝為弟,唐朝被人家兵臨城下,結成城下之盟,對雄心勃勃的開國皇帝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但唐朝贏得了喘息的機會,為下一場更大的博弈建立了一個較高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