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盜匪
蘆花江上,有條木船,木船裏四個客人,形色卻大不相同。
儒雅老者,侃侃而談,眉飛色舞,旁邊天生嫵媚的小姑娘眸子閃精光。白衣寬袖頭上有呆毛的妹子,吃著袖口裏掏出來的美食,望著青山江水,滿臉愜意。最後一個少年,最悲催,攢著口袋,時不時的目露警惕之色。
老船夫體力不錯,且熟知如何搖櫓能鬆弛有度,木船一直平穩的前行。江中不止他一艘木船,幾個認識的老船夫互相叫喚著,他們共同喊著船號子,聲音粗獷蒼老,卻有十足的韻味,在江麵上傳揚開去。
從野家渡到江州青衫縣邊界大約半日路程,要通過一個山隘口。江州屬江南道,光州屬淮南道,兩道的交界雖然是官府重點防範地帶,但蘆花江四周多山,潛伏的危險也多,而這個唯一的山隘口就最容易出現盜匪。
蘆花江的盜匪皆精通水性,來無影去無蹤,一般衙差都抓不到。江州和光州兩地刺史曾招募江湖高手鏟除,奈何盜匪狡猾,損失了官府一大批招募高手的金銀不說,盜匪睚眥必報,反而鬧得更凶。
據說蘆花江的盜匪寇首是個半人半妖,麵容醜陋,能止小兒夜啼,且武道修為相當了得。最近官府的巡江船隻和水師增加,盜匪收斂了明目張膽的姿態,總是鑽空子,而每一次的空子都能掠奪不少的錢財。
小木船逐漸搖入山隘口,老船夫的麵色也變得緊張起來,他倒不是怕盜匪會劫他的船,如他這種二十三渡口的船,盜匪素來是不屑於打劫的,他們相中的皆是一二渡口的大船。不過,唇亡齒寒的道理老船夫是懂的,因為他親身經曆過這樣的事。有一次,他帶著五位客人途經隘口,忽然江麵波濤洶湧,繼而是數不清的飛影自江水中而出,跳到了木船旁邊的大船上,如蝗蟲過境。老船夫原以為能躲過一劫,然大船上,有高手比鬥,為首的盜匪一刀砍在江麵,直接掀翻了他的木船,船上的五位客人有三位不會水,其他兩位倉皇而逃。老船夫有心無力,最後隻救了一位,為此事內疚,他三個月都沒再出船。
臨近隘口,老船夫故意將木船的速度搖慢了些,拉開跟大船們的距離。此次,他是有些多慮了,官府的一整條水師軍船在隘口處護航,顯然不會有事。待幾艘大船安然的度過隘口,水師軍船亦跟隨而行,隻餘三條零星的小木船遊蕩。
老船夫心中大石落下,再次加快了搖櫓的速度,哼唱著曲子,心情十分歡愉。話癆之一的儒雅老者孟夫子終於說得口幹了,他攫取一手江水,仰麵飲下,江水清甜,甘若醴。孟夫子忽然望向左邊幾乎並排前行的一隻木船,他苦澀道:“我們有麻煩嘍!”
“什麼?”老船夫耳背,隻聽得隻言片語,神情立刻驚悚。
果然,倏忽間江水如龍卷,老船夫再次見到了當年盜匪橫行的場麵。一道道飛影衝天而起,手上提著長長的繩鉤,頭上麵具青麵獠牙,甚是恐怖。水龍停止,他們左側的木船上,傳來噗通之聲,船夫已然嚇得跳船了。然而,其中一位著黑色水服的人一鉤甩出,船夫在江中慘叫,血水染紅。盜匪還不知足,猛然拉起繩鉤,船夫的屍體離開水麵,讓他重重的摔在隘口的山壁上,粉身碎骨。
不同於上次的幾十人一起出現,今日現身的盜匪總共不到十人,不會武道的老船夫不懂其中的貓膩,但林晚燭豈會不知。這九個人,都武道不俗,如果他猜測得沒錯,實際上這蘆花江上的盜匪應該是傾巢出動,大部分都去阻攔水師官船了。
六個盜匪站在船夫已死的木船上,其餘三個分別鎮住另外的三條木船。林晚燭,白小蠻,青狐小然,孟夫子,神態淡然的作者自己的事,唯獨老船夫戰戰兢兢,搖櫓也不是,不搖也不是。
盜匪距離林晚燭最近,他先是疑惑這一船人的反應,繼而晃動手裏的繩鉤道:“我不想殺人,隻要你們乖乖不動,便不會死。”他的聲音嚴厲,鋒利的繩鉤說明了一切。
孟夫子攤開手,笑意盈盈道:“這位小哥,春意綿綿,江風山色,我這裏有酒,也有故事,品著酒聽故事,總比打劫有趣不是?”
盜匪的繩鉤有扔出之勢,血腥道:“再說話,我割了你的舌頭。”
孟夫子捂著嘴,悻悻然。
六個盜匪所在的船,也是此次盜匪的主要目標,船上坐著兩個人,一個老態龍鍾,隻能靠著拐杖勉強站起來,神誌有些錯亂的老人。另一人則要年輕許多,四十歲的模樣,小胡子,鼻梁短缺,樸素的灰色長衫,有點莊稼漢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