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話癆
“哇，白姐姐，你瞅瞅這緞子的做工，手藝，印染，皆是一流呀，它穿在你身上一定漂亮，要不咱買點唄？”
“嘖嘖嘖，這胭脂比蘭州的鳳翔凝脂都香柔，關鍵是才七兩銀子，便宜得緊，買，買，買！”
“簡直了，簡直了，我以前咋沒見到過這麼漂亮的墜子，正宗的藍和田玉耶，摸起來順滑極了，白姐姐，我買一條送給你哈。”
......
聲音輕靈，動耳。
全程嘴都在哆嗦的林晚燭捏緊了自己的口袋，那裏麵裝著水家酒坊水天堂給他的賞錢，因為瀘州其他四大酒坊分崩離析，所以現今的瀘州水家酒坊獨大。水天堂為了感謝白小蠻和林晚燭的幫忙，給兩人準備的豐厚的酬金，每人三千兩黃金，折合成一千兩白銀一張的銀票，總共六十張。白小蠻不在乎這些紅白之物，但從未見過這麼多錢的林晚燭，拿過這些銀票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林晚燭是個小財迷，當初離開善水村之時，他全身隻有三枚銅子，他深深的知道金錢在俗世的珍貴。他一路走來，起初都是靠著洛雨禪過日子，洛雨禪在管理錢財方麵有絕佳的才能，壓根不用他擔心。後來，洛雨禪臨走之時，贈了他一個荷包，荷包裏除了佛州的紅土，還有她身上所有的銀子，大概十五兩。一直到瀘州，林晚燭都是省吃儉用，他小心翼翼的保管著洛雨禪的每一分錢，在他看來，雖然心裏已經把洛雨禪當成媳婦兒了，但兩口子過日子，也得精打細算的。
現在他有錢了，本想著用其中的一百兩好好的吃幾頓，然後再出一百兩做幾身名貴的衣裳，最後留一百兩當車馬路費。至於還剩的兩萬九千七百兩白銀，他想著下次跟洛雨禪碰麵的時候，全部交給她，男人賺錢，女人養錢，天經地義。
不過，他顯然失算了。
此時他的身後，除了跟著打定心思要同他一起闖蕩江湖的白小蠻，還多了一人，一個十一二歲模樣的小姑娘。她生得極美，天生有種媚態，眉目傳情，即便身體某方麵還沒到禍國殃民的地步，不過，讓她瞧上一眼，也是能攝人心魄的。
“小然妹妹，我們乾坤一袖盟的女子隻能穿白衣的。”白小蠻認真的解釋道，並向小姑娘揚了揚袖口，裏麵元氣湧動。
小然，當年水明樓救的那隻青狐，由於林晚燭搶了大毒公子任歇的三腳金蟾蜍，小然的血毒得解，更為神奇的是，在她毒解了之後，第四條尾巴竟然完整的長了出來，化作了人形。而她化為人形的第一件事就是赤裸著身體，乖巧的要和林晚燭行交配之事。林晚燭抹著噴湧出來的鼻血，得虧白小蠻眼疾手快，用袖子套住了她。
自從遇到了洛雨禪，林晚燭已然決定當一個聖人了，他這個在村裏無惡不作的小混球，在江湖中，隻是個微不足道的螻蟻。以前是，現在長大了一點，仍然是。任何一個不會在江湖低頭的人，都不會活得長久。
小然的長發過腰，身段玲瓏，出於狐族的天性，她花錢如流水，兩天的時間，她花掉了林晚燭將近三千兩，心痛得他差點嘔血。小然的頭上插著價值一千兩的點翠嵌藍寶石簪，脖子上掛約莫五百兩的綠鬆石串珠，手指戴三百兩的銅鑲寶，加之她的琉璃耳墜，蝴蝶蠶絲裙以及各種各樣的小飾品，說是個小富婆也不為過。當然，這還是林晚燭竭力束縛的結果，否則，區區幾萬兩銀子，早讓小然揮霍光了。
路人側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剮著小然，小然挺起不豐滿的胸脯，洋洋得意。林晚燭故意跟她拉開了距離，滿臉的悔恨之色。
三個女人一台戲，然而兩個女人已經足夠他林晚燭受的了。
蘆花江，是橫在淮南道邊界光州和江南道之間最大的河流，作為光州南部最富盛名的渡口，野家渡人山人海，有絲毫不遜色西京大渡口的光景。春日多是遊人，欣賞美景，山水之色瑰麗。野家渡有二十六家船坊，又叫二十六塢，其中有二十塢是歸官府管轄的，因價格公道，船大，速度也快，所以更受旅客的歡迎。
野家渡的第二十三渡口，這是個私人船坊，渡口上聚集了大概三十條小木船，且每條船上都有一位老船夫。二十三渡口是給窮人開道的，除了給附近的年邁老船家一碗飯吃，渡河的錢也是所有塢中最便宜的。
有個長衫，麵色儒雅的老者正在跟身體骨瘦嶙峋，手臂腱子肉卻健壯的老船夫談著價，按照二十三渡的規矩，送到江州青衫縣是十七文。老者似乎有些不太舍得，隻願意出十二文，兩人因此爭論不休。
老船夫在野家渡幹了十幾年，也沒碰到過如儒雅老者這般麻煩的人。老船夫是會察言觀色的，老者束發，一身正氣，著布鞋，肚子稍胖，笑起來宛如彌勒佛。老船夫知道，老者定然是讀過書的，唯有讀過書的人方有這樣的氣質。
但，此刻。
“老哥哥，你聽我的，我讀書多，十二文，這一趟你保管不賠的。”
“先生，不行的，實話跟你說了吧，這裏的最低價是十五文，不能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