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毒士
姚簾作為姚家的柱石，手段自然不俗，他曾創水飛釀酒之術，力壓當年名聲如日中天的水明樓。跟水明樓死前的仍然親力親為不同，姚簾已經十餘年未出手了，如今姚家酒肆光是大酒師就有五位，且每一位都獨具風格，因此姚家的酒種是最多的。
姚簾自幼得過瘰鬁之病，脖頸之處的瘡當年未完全愈合，毒火上延，致使他的五官都擰在一起，看起來別扭，也為他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息。
白小蠻似是個小白兔，顯得清純而懵懂，在暮靄閣之內，她隨時都能讓人吞噬得連骨頭都不剩，但隻有林晚燭知道，如果低估了白小蠻，後果會十分嚴重。林晚燭在釀酒方麵一竅不通，他一直在關注一個人，姚簾身邊那個身材頎長的男人，憑著直覺，林晚燭覺得姚簾之所以如此猖狂，跟此人有莫大的關係。
瀘州刺史鄒南鬆目視場中的二人，語氣淡然道：“兩位請開始吧。”
姚簾摸著肚皮，擼起袖子的手猛地在白小蠻麵前一抹，一點水凝聚在他的中指之上，繼而他一吹，水滴漸漸擴大，變為了水流。水流裏閃著斑斕之色，酒神大比第二回合用的原酒都是官府統一配置的，酒度不高。先前田家苗羌以毒蛇之血加強酒的烈性，而尚永德用碎米平息酒的度數，令酒綿長柔和，兩者截然相反，卻都能迎合嗜酒之人的口味。
酒度，高也罷，淡也罷，如絕世佳人一般，淡妝濃抹總相宜。
白小蠻的神情略微認真了，她長袖彈出，兩缸原酒都到了她的腳邊。然後她的手怕打在酒缸之上，用力適中，既能讓酒缸裏的酒充分動起來，仿佛活水，又不至於把酒缸打碎。有了有武道元氣摻雜其中，酒不停的打著旋兒。不多久，一隻隻水蝴蝶從酒缸中飛起，宛若鯉魚躍龍門，在跟空氣接觸過之後，它們又再次掉入酒缸。
姚簾的麵色亦是有些凝重，從起初的不屑，到後來的驚詫，再到此時的心驚，白小蠻所有的動作他都看在眼裏。這套“活酒”之術，在瀘州的酒行失傳了多年，不是因為操作有多困難，而是難以掌控酒在氣流中的時間。時間短了，起不到活酒的作用，若時間長了，酒氣散發，會失去酒的真味。白小蠻遊刃有餘，精確把握，姚簾知道，她的活酒之術已經到了相當深厚的境界。
姚簾氣沉，烘烤而熟的香米一顆顆通過橫在半空中的一條水流之中，水飛之法，即以水和元氣的力量，篩出最優質的釀酒材料。有大半的米讓快速活躍的水擋住，隻有小部分米通過了水幕屏障，它們大小一致，連上麵的紋理都十分相似。
酒形成了一個圓環，一遍遍的套過經曆了水飛的香米，直到所有的香米完全融合在酒水之中。姚家最出名的除了姚簾的釀酒技術，還有精巧的機甲。人力有窮盡之時，但機甲齒輪間的磨合能提供源源不斷的力量。
在眾人歎為觀止的聲音中，姚家秘而不宣的濾酒機甲此刻呈現在暮靄閣。最上麵是三個大漏鬥和十五個小漏鬥，中間冒著火，燃燒的是曬幹的桃木枝。下麵則是密密麻麻的木製小管，分向不同的部位，唯有正中的一條通向一隻亮金色酒壺。
姚簾推掌，酒水斜著上天，隨即倒入最上麵的三個大漏鬥。隨著機甲的運動，三個大漏鬥濾過之後，隻餘十之二三的酒進入了十五個小漏鬥。小漏鬥震蕩，大約半刻鍾的時間，下麵的木製管口有酒流出，姚簾不去管其他管口的酒如何，他的深眸盯著正中的關口，神態肅穆。
“拿冰來！”姚簾厲喝。
早已準備周全的兩位姚家酒師抬著冰塊飛奔而來，此冰出自瀘州府衙的地窖，乃皇帝垂簾，給各州夏日降暑之用。因為姚簾需要剛出地窖的冰塊，所以鄒南鬆昨日已把地窖的鑰匙交給了姚家之人。
冰塊在古丘是奢侈之物，而姚家酒師抬過來的一大箱子冰塊價值已經過了千金。鄒南鬆一點也不心疼冰塊，大不了自己夏日多熬些熱而已，能見到姚簾的絕技，鄒南鬆覺得冰塊出的值。
姚簾打開箱子，單手舉起一整塊冰塊，寒氣逼人。在正中管口出酒的瞬間，他用力的朝著亮金色酒壺砸出冰塊。冰塊並未碎裂，而是神奇的急速縮小，最後化為了拇指大小，跟美酒融合在了一起。
亮金色酒壺上空蒙住了一圈圈的霧氣，酒壺卻不凍住，仍舊光華亮麗。姚簾親自走過去，端起酒壺，聞了一聞，氣味幽香，他露出了滿意的姿態，道：“各位大人，冰雪佳人已經出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