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雛龍出淵】第四章人心(1 / 2)

第四章 人心

昨夜,林晚燭確實受到了驚嚇,以至於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那兩個神仙是怎麼死的。他聽老蕭頭講過江湖上最厲害的殺人之術,比如他印象中的清平調,有著雅致的名字,卻是真正的埋骨之地,然而他們殺人要麼用刀,要麼用劍,怎麼會一點傷口都沒有?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有些頭痛的林晚燭才醒過來,他咳嗽了幾聲,臉色也略帶蒼白,山上的冷是刺骨的,他著涼了。真正讓他醒的卻是門外的喧囂之聲,善水村總共六戶人家,素來都是安安靜靜的,誰會沒事跑到自己這個破鐵爐子門前鬧?

林晚燭披了件老奴給他縫製的棉衣,要說他爹林鐵頭是真的不怎麼關心他,而駝背老奴

卻是真心待他不錯,從小時候上山幫他找猴子奶,再到做褥子,做鞋子,縫衣服,似乎沒有什麼是老奴不會的。林晚燭有點想老奴了,想他臉上溝壑叢生的皺紋,想他布滿黑色老繭的手。

“嘖嘖嘖,李小溪,咱們村多少年都沒出過人命了,不會又是你造的孽吧?你瞧瞧他們,英俊不凡的,不正是你的心頭之好嗎?”尖嘴猴腮的老蕭頭手裏提著個煙袋,他平時不怎麼抽煙的,也許今天心情非常好。

有著妖嬈女子風味的李小溪怒了,她道:“你個蕭癟三兒,上次你問老娘借錢,老娘沒搭理你,敢情你今兒是挾私報複來了?哼,村裏誰不知道你蕭老頭最貪財,說不定是你覬覦他們的錢財而殺了他們呢?待會兒縣裏的官差來了,老娘就如實說,看他們相信誰的!”

“行了,行了,扯這麼多幹啥?你們趕緊想個辦法應付過去,老子還要去喝酒哩!”酒客粗獷的聲音傳來,充滿著不耐煩。

而在酒客言語之間,林晚燭已經推開了門,他震驚了,因為他見到了兩具屍體。林晚燭不是沒見過死人,比如當年村裏的老夫婦去世的時候,他還去當過孝子,隻是今天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著實有著恐怖的意味。不錯,他們正是昨晚東山上給他設局的鄭柏和阮南平兩人,林晚燭原以為他們會被山上的野獸吃了,想不到此時竟完完整整的橫在自己門前。

望著他們的麵龐,林晚燭懵了,大憨不知何時勾過了他的脖子,說道:“怎麼,小火蟲,慫了?不用怕,不就是兩個死人嗎?直接埋了算了,反正咱這鳥不拉屎的地兒沒人管,誰會知道呢?”他的神情輕鬆,隻是他在說此話之時眸子裏劃過了複雜之色,似是在歎息或者憐憫什麼。

“隻是死個人?你說的倒輕巧。”老蕭頭今日如同一隻亢奮的老公雞,厲聲道:“你們可知他們的身份?我當年在江湖上雖未有什麼名頭,卻也聽說過‘太白門’三個字,如果我還沒老眼昏花,他們袖子口的金絲蘭花刺繡正是太白門弟子的標誌。我們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現在死的是江湖人,他們要是找上門來,我們能有活路?”

“那老蕭你說怎麼辦?”此話出自耕夫周元銘,他坐在墨色扁擔上,目光有些遊離,似乎在逃避著什麼。

林晚燭這才發現村子裏的人都到了,老蕭頭,酒客,李小溪,周元銘,大憨,而且他們齊齊的望向自己,他的心裏不禁一沉。

果然,老蕭頭的老臉紅了幾分,他猛抽了幾口,說道:“屍體是在小火蟲家發現的,總要有人承擔這個後果。不知道大家察覺到了沒有,自從林鐵頭他們來到咱們村,咱們村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前幾年,西山地震,把村裏養的牛都給砸死了,隻剩下老周家的獨苗兒。再往前捯飭,我懷疑黃大爺夫婦的死也跟他們有關,你說他們倆身體健壯得很,怎會無疾而終呢?還有,十年前瞎子無緣無故的走了,他是個會相命的,他曾經偷偷跟我說過,姓林的一家子命硬,會克死人的。小火蟲,既然你爹林鐵頭幾天前也走了,要不......”老蕭頭不再說話了,隻是彈了彈煙杆上的灰塵,意有所指。

林晚燭的身體有些涼,他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望向李小溪。李小溪欲言又止,最後扭著腰肢無奈道:“小火蟲,姐姐也想你留在村裏。但是沒辦法,人命這檔子事兒誰都不願意沾上,再說又不是把你直接送入大牢,你離開了,我們把罪證都推到你的頭上,官府的人總不會不講理的。你放心,古丘這麼大,他雛龍縣的縣令不會吃飽了撐的滿大街找你的。”

林晚燭不置一詞,隻是眸子中浸潤了,嗬,這就是他朝夕相處了十幾年的鄰居們,人心從來都是自私的。

酒客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舉著手道:“老子沒意見,林晚燭這個禍害曾偷吃了老子家唯一的母雞,又偷喝了老子珍藏多年的好酒,還在老蕭頭酒館裏拉過屎,甚至打上了大黃狗的主意,他什麼偷雞摸狗的事兒沒幹過?他走了好,走了清靜!”說罷,他轉過身去,抹了個臉,應該是樂得讓風沙進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