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哦”了一聲，眼神變得分外銳利，問道：“什麼胡話？”
永拙和尚吞了一口氣，道：“他說大明三個月內就要亡了。”
秦良玉聽了倏地站起，臉色被氣得發白，道：“這個不孝之孫竟然如此危言聳聽。”
在秦良玉的積威之下，永拙和尚忍不住抹了抹冷汗，暗責自己心直口快，隻得道：“督帥，那隻是二少爺酒後胡言而已。”
秦良玉盯著永拙，道：“守拙，那小子當時說這些胡話的時候可有別人在場？”這種言論如果傳出去那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永拙和尚搖了搖頭，道：“沒有。”
秦良玉又問永拙和尚道：“當時你可問過他何出此言？還有，你把那小子當時的胡話一字也不漏地講出來。”
永拙和尚道：“當時我也問二少爺何出此言，隻聽他道李自成今年正月在西安建國大順，二月攻大同，陷太原，勢如破竹，三月就破了北京城，說崇禎皇帝……”
秦良玉聽永拙和尚說起崇禎皇帝就住了口，不由沉著臉問道：“說下去。”
永拙和尚心裏後悔提起此事，但他一直在秦良玉帳下聽命，在她幾十年的積威之下，不敢有所隱瞞，接下去道：“說崇禎皇帝自殺殉國。”其實當時唐遙說的是崇禎上吊死了。但永拙和尚卻是不敢如此直言。
秦良玉聽罷拍案而起，轉頭望著掛在堂前那四首崇禎親手提寫的禦詩，氣得渾身直打哆嗦。崇禎三年，皇太極率大軍取道蒙古從喜峰口入關，直逼明朝首都北京。永平四城失守。崇禎帝急詔全國舉兵勤王。五十七歲的秦良玉奉詔勤王，收複了永平四城。崇禎親賦詩四章，彰其功績。對於崇禎帝，秦良玉自然是那種君以國士遇我，我以國士報之的赤誠之心。聽到自己的孫兒竟然詛咒皇帝，真是氣得無以複加，對著一旁聽得目瞪口呆的秦翼明道：“把那大逆不道的小子給我押過來。”
永拙和尚見秦良玉要拿唐遙問罪，頓時撲通一聲跪下，道：“督帥，那不過是二少爺酒後胡言亂語，千萬不能當真啊。”
就在秦翼明真的讓親兵去拿人的時候，秦良玉卻是擺了擺手。她一生身經百戰，曆盡世態滄桑，對情緒的控製早已爐火純青，收發自如。秦良玉穩下心神，又問永拙和尚：“春兒還說了什麼？”
永拙和尚被秦良玉嚇壞了，還真怕她大義滅親拿唐遙問罪，隻是搖頭道：“二少爺說了這些胡話就醉了。”
秦良玉看了永拙和尚一眼，閉目養神了一會，突然歎了一口氣，道：“春兒說的沒錯，有消息傳來，那李闖的確已經僭號於西安，建偽國號曰順。如果二月份李闖真的領兵百萬，進犯京城，誰能擋得住他？這四川在張獻忠的兵鋒之下危在旦夕。關外又有清兵虎視眈眈。這大明朝真的到了大廈將傾的時候啊。”
秦良玉說罷，抬頭望著崇禎的四首禦詩，久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