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此次卻十分強硬,說是婚姻之事長兄母親都能做主,而且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於是我托腮困於深宮,時常在腦海中幻想著八百裏加急的駿馬跑來跑去,為了我這小小女子的婚姻萬裏奔波。
江州形勢開始複雜起來,諸英辦得了的隻是極外圍的小雜魚,核心人物奸滑似鬼,他是誰的把柄都抓不到。尤其是寧墨,武帝居然也知道我與他的關係,把我叫去寫信。
內書房裏安靜極了,隻有劉公公陪著我,我咬著筆杆卻不曉得怎麼措辭。屈律說寧家給漠北送去了十餘萬兩銀子的糧秣軍需,而他這些日子送進宮來給我的奇珍異寶,隻怕也不下這個數。俗話說拿人手短,怎麼哥哥倒不會!
現下還叫我勸他自首,我隻好苦笑。人貴有自知之明,我何德何能?
愁眉苦臉望著劉公公,我說:“爺爺,拜托你跟陛下說說吧,這信我沒法寫呀!”
老劉一臉笑容,慢條斯理搖著拂塵,道:“郡主啊,陛下先前便已對你說過,一天勸不得寧候轉意,你便在這兒多呆一天。莫不是郡主娘娘覺得這兒書多,想靜下心來好好讀讀?”
我撇撇嘴,伏在桌上無計可施。
江南商賈豪強以寧家為盛,自寧後以來,武帝頗多照拂,是以茶鹽糖絲米這五業,俱以寧氏為尊。寧寒及長,又因緣際會與漕幫交情濃厚,時至今日,若無寧家發話,江南五業竟是不能出江州半裏。諸英整治江南經濟,第一便要將鹽業收歸國有,首先便要撼動寧家這棵大樹。
但寧氏盤距江南近百年,手中茶山鹽場無數,可以說,大顥財權的半壁江山,全在寧寒手中。也不是不可以運用武力,但朝中寧後——也難怪武帝投鼠忌器,用到我這小姑娘來動之以情了。
“皇後娘娘發話可比我有用多了……”嘀咕著,我繡花般描下了第一個字。
老劉其實是個話嘮,以前我們就常常引他說話:“誰說娘娘沒寫,召見寧候的懿旨接連發出,可惜嚴氏誥命重病,寧候離不了身呀。”
咬著指甲,我長出口氣,決定據實以告。
於是這信就成了這樣子:寧墨我要嫁人了新郎不是你再見珍重阿奴絕筆。
劉公公看得目瞪口呆,連聲道:“這這這……這絕筆是什麼意思?郡主你莫不是……聽爺爺的話,事情沒那麼糟,陛下一定會替你做主的……”
“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他寫信嘛,不是絕筆是什麼?”我奇怪地看了老劉一眼,覺得白發蕭蕭的他很讓人溫暖。
劉公公籲出一口氣,捧著書信去請武帝過目,我百無聊懶,幹脆去亂摸書架。哢地一聲,密道顯露出來,我點了燭台,走下去看。
密道不深也不長,空蕩蕩的挺幹燥,不像我想象中的陰暗潮濕老鼠遍地。到底是皇家修建質量上乘,青石的牆麵上連條縫兒都沒有,正中有張好像是烏檀木的高台,三四級階梯延伸上去。我踏足而上,軟底鞋走在台上竟發出空空的聲音,極之清脆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