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夜語和我天天埋伏在虞德妃的延禧宮外等著抓她小辮子,也不提為了這事被寧皇後罰著接連抄了一個月的波羅蜜心經,單隻武帝已向漠北派兵一事,足以教我把武帝重新尊奉為天下地上絕無僅有的好皇帝了!
夜語一直情緒低落,隻有在去延禧宮的路上才會興高采烈一會兒……
雖然每次都討不得好處,最多隻能讓虞絲喬煩心,我們卻還是樂此不疲。時間一長,德妃也不告狀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溫柔如水的人將本性充分暴露出來,原來她竟也是個調皮的。
皇宮再一次被我們弄得雞飛狗跳,人人側目。不過這一次我們有強大的群眾基礎,闖了禍後不管那一宮那一院都願意收留我們。上次把德妃養的鸚鵡放了,武帝罰我們打掃禦園,滿宮的嬪妃就都去為我們找相似的鳥兒來還。
更不用說平日裏的衣服首飾好吃的了。
所以夜語一邊抄著拗口的佛經一邊笑:“咱們這一回可算是替天行道啦!”說著,拈起一塊芙蓉酥餅扔進口中,“陳充容的手藝可真好!”
我嚼得滿口,正用蜜露茶咽,含混地說:“充容娘娘的廚藝啊,那可是連太傅大人都稱讚的呢!”
“哎阿奴你說,咱們兩天不去延禧宮,虞美人想咱們了沒?”
我一口茶險些噴出來,夜語說得還挺有道理的,最近幾天,諸英在江州大動幹戈,很是殺了幾個人,江南豪門的貼子禮物流水般送進京官兒府上,幾乎連守城門的兵卒都得著了好處,更別說滿宮的女人們。武帝走到那裏,不論是聽琴還是閑談,最後總會扯到江州去,幾乎沒把他給煩死。
為表支持,武帝在宮中下了禁言令,不準宮妃幹政。這倒也罷了,但朝中可止不住,大人們比我們這些小女子聰明得多,冠冕堂皇的話兒說出來呀,任憑玫多麼斯文都想罵人了。
幸虧哥哥在漠北勝了幾場,總算能讓大家高興些。
我的親事已經定下,對方是查特拉的大祭祀。年過四旬的祭祀位高權重,僅有七位夫人,而我則因為是堂堂中華上國的郡主,當‘以正位妻之’。
哥哥的信中,直言不諱地說我是‘和親’,我冷笑了幾聲後,就不再想了。和親,為誰和親?大顥麼?那難道不應該是夜語去嗎?哥哥變得很陌生。
他接受了寧墨的幫助,卻把我許給了鄰國的重臣。聽說這事還是母親一手促成,因為祭祀很早便仰慕母親的姿容。
我如今已經接受命運的安排,隻有屈律,知道我曾經哭得死去活來。
“阿奴,你若是喜歡寧墨,我便送你去江南!”那一天他這麼對我說,美麗的臉堅毅非常。
喜歡?我掩著麵孔默默流淚。蘇魯的信上說得明明白白,若我不嫁,不但此戰必敗,母親與他都不能存活。
哦,忘了說,母親原來已經成了查特拉王的妃子。
母親說,隻要這事過去,日後蘇魯掌了權,我愛嫁誰便嫁誰,隻要高興,把喜歡的男人一古腦兒全‘娶’回來都行!
這就是我的母親和哥哥?我突然之間長大了許多,也沉默了許多。隻有和夜語一起胡鬧,才能暫時把這些事情拋開,所以我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調皮些。
寧墨想必毫不知情,他人雖在江南與諸英周旋,禮物書信倒有專人送來。與他的跳脫促狹不同,他的書信極之簡單,常常隻有寥寥數語,一闋清詞半首長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