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待宴(1 / 2)

“聽夠了麼?”

楊妃離去沒一刻,武帝的聲音已經變得又冷又硬。咬著唇磨磨蹭蹭挨出來,我搜腸刮肚想尋隙脫罪。

想來想去不知道什麼好,心裏卻並不很怕,也許是因為他往日裏即便是嚇人也並不十分厲害。

說起來他並未對我說過什麼重話,卻每次都溫言安慰我,於是我跪下道:“陛下,阿奴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麼一開始為什麼不出來。”他冷冷道,“宮闈秘辛很有意思是嗎?還是你覺得朕平日太過溫和了?”

我一時無言以對,隻好磕頭——這一招是內侍教的。

頭都磕痛了,他才哼道:“起來吧,叫人知道了,說朕欺負小女娃子。”

書上戲上都說,撞見這種事隻有一個下場,我心裏委實有些怕,便不肯起,眼巴巴地看著他,有些委屈地說:“陛下,阿奴真不是故意的。這些事跟阿奴又沒有關係,阿奴冤枉!”

他微微皺起眉,道:“你有什麼冤枉的?這些話豈是你能聽得的?”

“若是聽不得,那陛下就不該當著阿奴說。”見他有些鬆動,我大膽道。

武帝一滯,提著燈籠走上花亭,慢慢坐下,道:“你聽到些什麼?”

“什麼都沒聽到!”我一急,連忙撇清,“阿奴耳朵不好,什麼都沒聽到!”

他好似有些頭痛般,撫著額頭,歎道:“這假話不說也罷!朕也沒有要把你怎樣,陳年舊事,縱然聽去又有何關?隻是你這孩子怎麼這般古怪,皮起來實在有趣,膽小起來又讓人好氣。”

“是母親教我要識時務,當低頭時便低頭……”我小聲嘟嚷。

武帝終於淡淡笑了,“你總愛提母親,安國候卻從來不肯說起,你們難道不是一母所生?”

“誰說的!”我急了,“蘇魯隻是不能說……”

武帝好像有些好奇,“哦?”

這事雷卷知道,我隻好老老實實,把母親的事講出。

“你是說,你和蘇魯的母親如今在查特拉?”耐心聽完,武帝沉吟道,“她扔下你們,跟著別人跑了?這也倒難怪,如此水性揚花,兒子不願提她也有道理。”

本來我也怨過母親,但聽武帝這麼說,又不高興起來,解釋道:“她也不是存心的,當時的情況不一樣,也許她根本就沒辦法帶上我。而且,而且,”我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她也不是水性揚花,隻是恰巧能幫她的是男人罷了。”

武帝也沒深究,轉而問我,“聽說你母親是南楚人氏?”

我恭恭敬敬地答:“是。母親是建章七年離開前楚的,聽說是因為家在戰火中蕩然無存。”

武帝有一瞬間的傷感,閉了閉目道:“朕當年毀了不少人。”

“無關陛下,母親說過,她毀於欲望。”

武帝被我脫口而出的勸慰一驚,抬眸凝視著我,認真地說:“你母親如此說?她果真叫謝芸娘?”

我連忙點頭,小時候母親教我寫字,一開始便寫的這三個。

武帝沒再問什麼,淡淡道:“今晚的事不要向人提起,朕雖然寬容北漠,但你也不可太過放肆。聽之華說你兄妹掛心安國候,朕早說過,開春便即發兵,不用擔心了。至於世子,他與瑤太過胡鬧,得拘他一拘,你且安心陪著夜語,朕不會拿你們怎樣。”

回了屋,尺素早等著我,我一背心都是濕的,幾乎成了薄冰,想來是出汗後又冷卻。

幸而旁人並不知道,我也把那晚的事埋在肚裏,任憑尺素再問,都緊閉雙唇。

然而沒過了兩天,武帝突然召我。

時值午夜,我已睡下,卻聽陛下身邊的總管公公來傳,尺素一張臉煞白,惡狠狠地給我梳妝,我照照鏡子很是不滿,問她:“我有這麼老嗎?幹麼要把我畫成這副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