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武帝下令斬了七八個太醫,又親手打傷了一個君前失儀的女官,皇後終於發了怒,直斥陛下昏聵不明,卻還是沒攔住屈律下獄。
我一聽著了急,拉住公主懇求,“殿下,這跟我哥哥沒關係啊!他是唱得不好,可那不是陛下要他唱的嗎?”
夜語也很生氣,跺腳說父皇老糊塗了,又說:“唉阿奴你也看到了,我們連出都出不去,能怎麼樣?”這一下她轉過頭來勸我,隻說暫時也不會有事,先由得陛下消消氣,再慢慢想法子。
我沒辦法,隻好蹲在中庭流眼淚。
過了兩天禁衛撤了些,內侍宮女也能在宮外略略走動,但很多份位低的嬪妃禦女還是被禁足。太醫雖然救不回小皇子,虞妃卻已漸漸醒來,診療之下,說虞妃是被人下了虎狼之藥。
這下屈律沒什麼大礙,宮中卻風聲鶴唳起來,人人自危。
武帝下令徹查,由諸英帶隊搜宮,巫蠱之物也不知翻出多少來,麝香紅花商陸枳實自不必說,便是收有蒼術大黃者,也悉數關進詔獄,等待最後的核檢。
正儀宮是第一個搜的,裏頭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內待身上有一包甘草,卻也因太醫說是破氣破血之物,被嚴刑拷打,循源究根查到了皇後女史身上。
女史也是重臣之女,掌管皇後禮儀書信,向來是寧後心腹,如今被禍下監,寧皇後氣得不行,當場披發求罪,武帝終於還是念著情麵,命皇後收束女史,這才罷了。
搜到銀微宮的時候,夜語說什麼也不許進,堵在門口說:“便算是我好了,你們拉了我去見父皇!我去問他!”她單薄的身子隻穿著白錦中衣,站在寒風中臉色煞白,她身旁的薔薇花隻剩殘枝,露出一身傲骨錚錚。
諸英苦笑著,終於還是放過了銀微宮。
瑤和瑞都被責令不許進宮,瑤托諸英給了我一封信,說屈律並沒受多大委屈,隻是暫時還出不來罷了,要我在宮裏安心,這事與我們無關。諸英送信來時,也安慰了我幾句,神情還是淡淡的,語氣中卻多了些微的關懷。我幾乎沒哭出來,一半是怨憤一半是感激。
皇帝很了不起麼?要我們進宮就得進,不要了就隨便關起來!
忍不住當著諸英就把這話說了出來,諸英歎口氣,道:“阿奴你不是挺懂事的麼,這次做得就很好,別衝動,凡事都有原由,陛下這麼做也有他的道理。你權當進宮陪公主,和過去一樣不就好了麼?”
“可是公主天天發火……”我學著他歎氣,下人有那麼好當的嗎?一句話不對已經大吼大叫,更有甚者瓶瓶罐罐枕頭首飾就飛過來了。
諸英低頭思忖片刻,淡淡道:“你告訴她,隻要皇後同意,我就娶她,叫她不要鬧了。”
我大驚,不由得道:“你不是說什麼都不願意的嗎?”
他扯著嘴角勉強笑了笑,道:“娶誰都不都一樣,我早想通了。往日是皇後不肯,私下對我說過。”
我這下張大嘴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諸英在我心裏一直是驕傲的,這事他恐怕當作奇恥大辱,也難怪那天他那麼激烈了。但,“你不怕皇後還是不許麼?”
他笑了笑,“不知怎麼,我倒想跟你說了。阿奴,這也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說,南楚和大顥總歸要結成親家才好。”說著,他望了我一眼道,“陛下可沒有第二個女兒穩固北漠,想必你也得跟我一般,知道為什麼上次替瑞擇妃未成麼。”
我跳起來,驚道:“你別開玩笑了,這怎麼可能!再說我哥哥不是娶了吳桐大人的小姐嗎?”
諸英臉色一變,冷笑道:“你盡可以當作玩笑。”拂袖便走,低語隨風而來。
“就知道跟這丫頭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