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太醫,快宣太醫!”
武帝著了急,抱著德妃就進後堂,眾人呆了一刻,紛紛也想跟著去。寧皇後還坐著,喝了一聲:“都坐下!”才淡淡道,“你們去添什麼亂?都散了吧。”說罷才緩步離開。
我和夜語麵麵相覷,她喃喃道:“慘了慘了,阿奴,你哥哥慘了!”
這話怎講?我扭著她的衣袖細問,她才說:“你不在宮中不知道,虞美人如今可飛上了天啦!”嗬,雖然虞絲喬從未封過美人品級,我們卻都這樣喚她,她美嘛!
“從來沒見父皇像這樣寵過誰,和她比我算什麼呀!”夜語不乏怨氣,對我大吐苦水,“我不過是嫌她嬌嗲嗲的讓人生厭,父皇也要說母後對我太過放縱!”
這孩子!我猜她隻不過想要為母後討點公道——就像往日我們做的那樣——才針對虞妃的。而且,論起當日我們捉弄武帝偶爾寵幸過的美人們時候,比這口頭言語可要厲害得多呢!
我軟言勸慰她,不必幹涉大人們的事,她卻憤憤道:“你不知道呀阿奴,自從虞美人進了妃位,仗著有了孩子,見母後從不行禮,好幾次還是母後先招呼她!”
這就過了,寧後怎麼說還看不見呢。我知道夜語雖然頑皮嬌蠻不定性,卻是從不說假話的。拍拍她我笑:“算了算了,再怎麼說也是你母妃,咱們那能計較這些個!橫豎陛下喜歡就好。而且公主啊,再過不久你也該,”看了看諸英,他正眼神遙遠不知想什麼,定然沒興趣聽小女孩談心,我湊到夜語耳邊低語,“再過幾個月你也該選婿出嫁了,還管這些作什麼!”
夜語鼓起眼睛瞪我:“說什麼呐!阿奴,她欺負的是我娘哎!”
她這一叫,旁的還守著聽消息的妃嬪一齊望過來,她還在生氣,甩個白眼過去,嚷嚷道:“看什麼看!”
往日裏她威風十足,今天卻不大奏效,幾個年輕嬪妃也還她白眼,嘀咕聲漸大:“有什麼了不起!不就仗著自己是陛下的獨生愛女麼?這回貴妃娘娘要是生個小公主,誰受寵還不一定呢!”
我心中一陣悲涼,可以想見這些日子以來,十餘年父寵母愛的夜語受了多少閑氣。
皇後呢?為什麼她仍然溫良恭儉讓,任憑自己寶貝女兒受委屈?
太醫一撥撥進去,夜語終於坐不住,要我陪她回宮休息。我擔心屈律,他也嚇壞了,縮在角落裏不聲不響,幸好有瑤陪著。想了想我還是拜托諸英:“諸郡王,你能不能……能不能麻煩您照顧著屈律一點兒……”我吞吞吐吐,實在覺得他沒理由會幫忙。
諸英卻歎口氣點了點頭,溫言道:“你也多勸慰公主,想必這些天她想的比前幾年加起來還多。”
還沒等我們睡下,宮中已是一片喧嘩。
綠華想出去打聽,還沒出宮門已被禁衛攔下,言說陛下有令,各宮不得擅動。
夜語和我睡意全消,墊凳子爬宮牆向外一望,竟是隨處可見的禁衛往來巡查,如臨大敵一般。
好端端的一個年,為了個虞絲喬竟成了這樣子?
我不禁仔細回憶起虞美人來。不過是長得略美些罷了,比起母親還不如呢!慢著,我撞了撞夜語,低聲問:“德妃娘娘擅長什麼?”
“撒嬌唄!”夜語持有偏見,但想了想還是說,“她會彈琴,好像還會唱歌,可除了父皇大概也沒人聽過,還有,她母親是南楚的,可是好像早就死了……”
我撓頭不解,隻好把這歸於緣分。
一夜未眠直至天明,消息傳出,胎兒已經不保,虞妃流產生命垂危。
銀微宮眾人畢竟曾在皇宮中呼風喚雨多年,自有門路,如今虞妃暫留正儀宮內,消息自然流水般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