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進正儀宮，我忐忑不安到了極點。雍容大氣的皇後會否出爾反爾呢？我不知道，但那是女人的權利，我除了擔心也沒什麼好做。
在看到夜語的瞬間，我鬆了口氣。慈母怎會在女兒麵前露出尖牙？恭恭敬敬行過禮，在賜給的錦凳上坐下，我望了望夜語。
她垂著眼簾，咬著下唇，一雙手絞在皇後鳳裙中，整個人完全靠在了皇後身上。
“阿奴，你為何私自跑出去？”
麵對皇後的質問，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說我想找諸英，約他去見吳桐雨？不不不，我裝出慚愧的樣子道：“阿奴貪玩兒，所以想出去看熱鬧。”
“貪玩？貪玩到衣衫不整！”皇後陡然撥高了聲量，嚴厲地說，“你可知你被人脫了衣衫扔在僻靜處，若非那時出了事，你的清白就全毀了！”
脫了衣衫？寧墨？
我的頭嗡地一聲，羞辱的淚滾滾而落。最後一眼看到的不是他嗎？那為什麼……
“現在哭有什麼用？”皇後放緩了聲音，氣惱地說，“找到你的侍衛已盡數自裁了，本宮也命人給你驗過身，倒也一時無事。隻是，阿奴，你不能再留在語兒身邊。”
“不要，母後……”夜語發了一聲短促的叫聲，拉著皇後的衣襟，仰麵哀求，“阿奴不是故意的，別讓她走……”
皇後撫摸著夜語的發頂，淡淡道：“她必須走。語兒，天家公主何等尊貴，我不能留下這麼不知愛惜名節的人在你身邊。”
夜語還在懇求，在為我辯解，我卻渾身冰涼，默默滑下磕頭。
我以為大顥遍地都是鮮花，卻沒想到花叢中還有荊棘。——其實是明白的，隻是潛意識裏不願去想吧。
回到飄香閣，我已經沒有半分的傷心。
離開宮廷不是我夢寐以求的事麼，有什麼好難過的。縱然不為別的，也該想想夜語。那樣的我，已經不配留在她身邊了吧。
再見了，夜語；再見了，諸英！
並沒有人來送我，仍然隻有尺素在我身邊，將我的物品一一收拾整理。
“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憤怒和傷心過後，日子仍舊那麼過，我躺在床上，笑嘻嘻對著尺素念。
尺素回頭對我一笑，道：“奴婢自然是跟著郡主，不必寄。”
“咦？為什麼？”
“皇後娘娘已將奴婢賜與郡主，郡主莫非忘了？”
尺素的笑容多了些，倒挺好看的。但我實在不記得皇後何時將說過給我，大約是那天吧，都怪我走神得厲害。
“奴婢跟在郡主身邊，是要留心郡主的行動，宮外少了拘束，娘娘怕郡主做出不該做的事來。”正想著，她淡淡道，“事關天家體統，郡主須得體諒奴婢才是。”
一瓢涼水從頭到腳，枉我還在感激皇後的體貼——我以為她同情我無有貼身女婢呢——原來不過多個監視。
怕我在外頭說夜語壞話麼？真真小人之心！
這個地方我還真一刻也呆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