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侍衛兵們猶豫了一下。“先生,”一個侍衛兵說道,“遵照法律,我們該奉命行事,”他頓了頓,“我們照您說的做……”
教皇內侍看出了這些侍衛兵的心思。“以後我會為你們的這種處境祈求天主寬恕,但是今天,我請求你們合作。梵蒂岡法律製訂出來就是保護教會的,我命令你們現在打破陳規。”
沉寂了片刻之後,侍衛兵們向石棺靠近。他們緊緊地摳住大理石棺蓋,雙腳蹬地使勁地向前推著。隻聽見石頭與石頭之間發出“吱呀”一聲摩擦聲,棺蓋被推開了一個角——雕像上的教皇的頭被推到了牆邊,雙腳直直地伸向另一邊……
每個人都不由後退了一步。
教皇內侍低頭朝石棺裏看,他渾身發抖,肩膀像秤砣一樣垂了下來。他佇立良久,才轉身離開。
維多利亞曾擔心屍體冷卻僵硬,死者的嘴會緊閉,那樣的話,她就不得不建議掰開下巴來檢查舌頭。不過現在她知道沒有必要了。屍體的雙頰已萎陷下去,嘴巴大張著。
他的舌頭黢黑。
沒有光亮。寂然無聲。
秘密檔案館裏一片漆黑。
蘭登現在意識到,恐懼真的是一種強效驅動劑。他喘著粗氣在黑暗裏向旋轉門摸去。他摸到了牆上的按鈕,舉起手死命地拍下去,什麼動靜也沒有。他又拍了一下,門鎖死了。
他隻覺得天旋地轉,什麼也看不見,他大聲叫喊,但感到透不過氣。他意識到自己已身陷險境。由於缺氧,他緊張得心跳加速,感覺像是有人朝他的肚子狠狠打了一拳。
他使出渾身力氣朝門撞去,一時間他以為門又開始旋轉了。他又推了推,一下子感覺眼冒金星,這才明白旋轉的是整個房間,而不是門。他踉踉蹌蹌地走著,沒走幾步就被一把滾動式的梯子絆了一下,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他的膝蓋被書架的邊緣給劃傷了,他一邊咒罵,一邊爬起來去摸梯子。
他找到了梯子。他還以為是那種粗重的紅木梯子或是鋼梯什麼的,但那隻是鋁製的梯子。他一把抓住梯子像舉起攻城木棰一般舉了起來。在黑暗中他跑步朝玻璃牆砸去。梯子一下子就撞上了玻璃,又彈了回來。蘭登聽到這微弱的撞擊聲,知道自己需要有個東西來撞碎玻璃,但絕不是一個鋁製梯子。
他突然想起那個半自動手槍,心裏湧出一線希望,但馬上就沒有了。那個武器不見了。在教皇辦公室裏,奧利韋蒂就以教皇內侍在的時候不宜佩戴武器為由收回了那把手槍。當時那樣做是說得過去的。
米老鼠在蘭登的手腕上歡快地閃著光,仿佛在黑暗中覺得很快活:晚上,9點33分。離“火”還有半個小時。他感到時間遠遠不夠了。他沒有想辦法脫險,卻突然在尋找原因。誰切斷了電源?是羅奇爾擴大搜查?難道奧利韋蒂事先沒有跟他提過我在這兒!
突然,蘭登想到了一個辦法,他猛地跳了起來,他在黑暗中伸出手摸到了書架,在與眼齊高的地方抓住了書架。一隻腳撐在玻璃牆上,另一隻腳踩在低一些的架子上開始向上爬去。書本從他身邊紛紛掉了下去,可是求生的本能早就讓他顧不得理會檔案館的規章製度。他爬得越高,就感到空氣愈發的稀薄了。蘭登終於抓到了書架頂端。他伸出雙腿蹬著玻璃向上移動,這時身體幾乎和地麵是平行的了。
他一陣眩暈,攢足力氣,雙腳抵著後麵的牆壁,雙手用力撐著身體,胸膛頂在書架上,然後推了起來,書架搖動了,盡管隻是很輕微的一點。他又推了一下,書架前後晃動了一英寸左右。
像個秋千,他自言自語道,保持這個節奏,幅度再大一點。
蘭登搖晃著書架,每推一次,他的腿就可以伸展一些。他的肌肉生疼,他忍住疼痛。書架像個鍾擺一樣來回擺動著。他鼓勵自己,再推三次就好。
他隻推了兩下。
突然他像是突然失重了一般,嘩啦一下書從架子上滑了下來,他也和書架一起向前倒去。
快倒在地板上的時候,這個書架撞上了另一個書架。像一副巨大的多米諾骨牌,這些書架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金屬撞擊著金屬,書散落得到處都是。蘭登牢牢地抓住書架不放,他抓著的那個傾斜的書架如起重機上的棘輪一般猛地向下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