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雷動平灤(4)(1 / 2)

第二天,宣和殿上,宋帝趙佶早朝的時候,王黼便出班奏道:“臣啟奏皇上,慶遠軍節度使,河北河東燕山府路宣撫使王安中有奏呈上。”一麵取出昨日王安中呈給他的奏折,兩手高高舉過頭頂。

趙佶的貼身內侍郝隨步下禦階,接了奏折,趙佶草草閱罷,問道:“王某可曾在京嗎?”

“回皇上,王安中昨已抵京,現正在外候旨。”

趙佶輕輕用眼神示意內侍郝隨,郝隨心領神會,當即吆道:“宣,河北河東燕山府路宣撫使王安中!”門外,殿前禦林軍和侍衛一連串高叫“宣王安中”,片刻之後,王安中走入宣和殿,跪下來叩頭見駕,隻聽趙佶道:“王安中,張覺來降一事,著細細奏來。”

他斜瞥了王黼一眼,見他送來一個“盡管放寬心”的眼神,這才安心大膽地奏道:“臣遵旨。遼國自從延禧出奔、燕王淳僭位而亡、蕭後專權被誅,人心渙散,已成必亡之勢。張覺不願屈居完顏氏之下,如今歸附我中華大朝,乃是棄暗投明之義舉。”

“眾臣有何高見?”趙佶皺皺眉頭,猶豫不決地望向群臣。

“皇上,臣以為接納張覺,非但不能免除一方邊患,隻怕倒要引起一方邊患。”這是監察禦史陳過庭。

“不錯,皇上,臣聞張覺先已背遼降金,而今金人破燕,張覺卻又叛金歸順我朝。象這種反複無常的小人,萬萬不能容納。”這是尚書右丞李邦彥。他跟王黼素來都不和,明裏暗裏時常作對,王黼為人貪瀆,現在如此替張覺說話,多半是台麵下收了好處,李邦彥自不肯讓他得逞。

趙佶點了點頭:“言之有理。”

“皇上,吳侍講所言固然屬實,然而,據臣所知,張覺背遼降金乃是一時權宜之計,並非出於本心。”王黼斜了李邦彥一眼,心想這老不死的總喜歡壞自己好事,偏又聖眷甚隆,硬抗不得,早晚有一天要想法子把他拉下馬,才能消心頭這口氣。

“唔,也是其情可憫。”趙佶再次點頭。

“啟奏皇上,臣身為邊臣,有撫定遠人之責,臣以為接納張覺歸順為宜。張覺此人在遼為驍將,若不能為我所用,必定背靠金人,西迎遼主,北通奚王,終將為我後患。”這是王安中。

“有理,有理。”趙佶又點了點頭。

“陛下,我朝使臣與金人和談了五年,至今燕雲尚無歸期,今有張覺來降,若能得到平、營、灤三州,豈不是蒼天有眼,助我大宋?”燕雲十六州一直是大宋開國以來曆代皇帝心頭一塊的大病,王黼的話讓趙佶不禁一陣怦然心動,跟著就聽太尉童貫道:“陛下,臣當年統兵北伐燕雲,曾四處張揚我大宋聖人恩澤,凡能獻上燕雲諸州的英雄豪傑,即可蒙恩封為節度使。那張覺定是為浩蕩聖恩所感化,特地前來奉獻三州。”

“唔,甚好,甚好。”趙佶臉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皇上!”一個焦急的聲音自階下響起,一個刀條臉黑胡須、相貌甚是醜陋的中年人趨步出班,噗通一下跪在地下,先磕了個頭,跟著道:“臣鬥膽啟奏陛下,皇朝與金國通好多年,友善日深,信誓旦旦。我大宋與金人結盟,盟約之中明言雙方不得招誘邊民,容納叛亡。今日若納張覺,便是首先違盟失信,給金人以口實把柄,臣耽心從此邊患滋生,以後必將後悔不已,唯皇上英明聖裁!”

這人叫趙良嗣,官居延康殿學士,他所說的話,其實就是將陳過庭之言大加發揮,隻是卻說得更加明白露骨,字裏行間都指責王黼、童貫等人隻顧眼前的蠅頭小利,目光短淺,看不到來日大害。此言一出,滿朝盡皆變色,童貫拿眼白惡狠狠地剜了他一下,心說你趙良嗣是靠我之力才能爬到今天這個地位的,如今居然敢忘恩負義,回頭咬起老子來了!

“趙良嗣!”王黼轉過身來,怒目而視,叱責道:“何謂我皇朝違盟失信?女真不過菆爾夷狄小邦,天朝與他們訂盟,已經大損威嚴,如今還要恪遵盟約,汝可是要我皇朝臣服於蠻夷足下,才肯安心嗎?”

這話放在趙良嗣的身上,顯得格外地刺耳,因為這趙良嗣原來不叫趙良嗣,叫馬植,他也不是宋人,而是一個燕地的漢人。馬家祖宗世為遼國大族,他本人也在遼國做到了光祿卿的官職,十幾年前的時候,童貫作為使節出使遼國,馬植偷偷地前來謁見,給他獻上一道聯金滅遼、收複燕雲的計策,好大喜功的童貫一聽十分高興,立刻把馬植改名為李良嗣,秘密地帶回了大宋,把他引薦給皇帝。

皇帝聽了馬植的計策也大喜,不但讓他入直龍圖閣,而且還賜他國姓趙,也就是今日的趙良嗣了。後來宋朝憑著趙良嗣與金人屢次談判來的海上之盟,以巨額的歲幣為代價換回了燕京一帶諸州,趙良嗣也因為結盟之功,晉爵為延康殿大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