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履也道:“李翰林所言極是,明公成就大業,在此一舉,千萬不可遲疑!”他收了李敬韋許多好處,自然要把話說到家,否則怎對得起那一箱白花花的銀子?
“是啊,燕地屬遼已經多年,燕人心中早已視耶律氏為主,我們若打出奉迎故主的旗號,燕人最講義氣,一定望風影從,以平、營二州的人馬,就是金人也不敢小看我們!明公此時倡義,正是天時人和俱備,機不可失啊!”李石繼續口沫橫飛地勸誘著張覺。
“唔……”張覺抄起手徘徊了一陣,猛地一跺腳:“好,就照你二人所言!丈夫建功立業,豈有不冒風險的道理?就是腦袋掉了,也不過碗大疤瘌,我亦不願久屈金人之下,當初降之,不過一時權宜而已,現在既有良機,自然應當奉我大遼故主!”武進士出身的張覺,在遼的時候曾經做過耶律大石的副手,身上頗有一股豪蠻之氣。
“隻是,就算我們向大宋請援,大宋又豈肯輕易答應?”張覺不禁又有些猶豫。他雖然是武人,可是並不是沒頭腦的武人。
“明公有此顧慮也是理所應當,想大宋與金國早有海上之盟,豈肯因為我菆爾小城敗壞與金人的盟約?”李石微微地笑了笑,似乎早就胸有成竹:“這個嘛……”
“安弼!”張覺不滿地瞪了李石一眼:“你有法子,就快些說,莫要吞吞吐吐地吊人胃口。”高履也在一旁催促,李石這才道:“據我所知,大宋當今的皇帝趙佶,乃是一個昏庸無道之主,身邊信用的盡是一些佞臣,諸如宦官童貫、楊戩、梁師成、李彥,權臣王黼、高俅、朱勔,雖然權傾內外,可是一個個都是為人貪婪,目光狹淺,我們隻消重重賄賂這幾人,料想事情易辦得很。”
“這話說得沒錯。”高履拍了下巴掌,又遲疑道:“可是平州距離大宋汴梁千裏迢迢,再說我們自己撞上門去,怕人家也不肯理會,這卻如何才好?”
“自然是找個居中說合之人,下官以為,燕山路宣撫使王安中便是上上之選。”李石終於說出了他的打算,那就是通過王安中跟朝廷裏的權臣拉皮條,說動大宋接收平州。雖然反叛初衷是為遼而不是為宋,但是棋看三步總無壞處,萬一將來金人重兵來襲,有了大宋罩著,料想勝算也多幾分。
張覺連連點頭,立命高履和李石帶著重禮前往燕山府拜見大宋慶遠軍節度使、燕山路宣撫使王安中。
高李二人領命而去,張覺又召來麾下一名心腹將官,令他率軍馬五百人,傳留守命令,強召左企弓、曹勇義、虞仲文、康公弼這四人至灤河西岸,又差議事官前去數左企弓等人十條大罪,當場縊殺於河畔,跟著出了安民告示,仍複南京為平州,棄去大金南京留守的名號,自稱權知平州事、遼興軍節度使張,畫了耶律延禧的畫像供奉,城頭上改了大遼黑色旗幟,就此叛金。
城外的徙民聞風,也就揭竿而起,已故順州刺史之子林歸舟是一撥,此外還有另一個叫做曹銑的薊州人帶領下的一撥,這兩支人馬聲勢最大,趁城裏派兵出擊之際合力殺光了看押的金兵,投入平州城去,餘下一些零散團黨,要麼依附林、曹入夥,要麼也都自行歸順了平州。
不過十幾天後,燕山宣撫司衙門的後門口就悄無聲息地放進了一夥人,這些人或挑或抬,或手裏捧著各種各樣的箱子盒子,絡繹不絕地送到宣撫使王安中的麵前。桌上一個大紅盤,裏麵全是金錠,另一隻雕花木匣中放滿了指頭肚大的東珠,其他還有許多珍奇古玩,綾羅綢緞,高三尺的血玉珊瑚,溫潤剔透的羊脂如意,每一樣都是頗為值錢的寶物。王安中一手撚著胡須,瞧著這些東西,心裏暗自估算著價值,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在他的眼睛裏既有得意之色,又有掩飾不住的貪婪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