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如眉峰挑了挑,她來了沈府一月有餘,知道這位二姑娘沈茵如才是大夫人的心頭肉,當年為了她了親事,大夫人可沒少花心血,對二女婿滿意得緊。這下最心愛的女兒女婿突然回來小住,這位大夫人可有的是事兒要忙了。
到了那日,蕙如一早換了新衣裳,挽了個單螺髻,隻戴了大夫人賞的玉蝴蝶簪子就去了,到了主屋一看,眾家姐妹各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喜笑顏開的,就連大夫人也一改平日素樸的打扮,換了一身墨綠團花銀盤牡丹的夾襖,頭上戴了一套從未見過的琥珀頭麵,勻了臉,淡淡擦了胭脂,那笑從眼底一直漫延到發梢,整個人都精神氣十足的。
蕙如本想打扮得低調些,沒想到她這一低調,在眾花叢中反而高調了起來,素衣素顏,更顯得一張水嫩嫩的臉清麗脫俗,讓人一眼就注意到她。
大夫人因要見了心愛的女兒心情極佳,所以這時候也不顧得去挑庶女的毛病,隻是拉著三姑娘芳如的手,一邊回憶著茵如在她身邊時的情形,一邊急不可奈地不時讓人出去打探二女兒現在到了哪裏。
等了足足大半個時辰,門簾兒一挑,一個穿著大紅錦金線繡遍地垂枝海棠花兒的身影從外頭撲了進來。
“母親!”隨著那一聲兒喊,大夫人已經站起身,一把將人摟在懷裏,一口一個“我的兒”,母女二人還沒說話,倒抱著哭了起來。
一邊陳媽媽急忙拿了手帕去給沈茵如抹淚,一邊招呼丫鬟們去打水來給夫人小姐淨麵。好一通忙亂之後,蕙如才得空見到了二姐沈茵如。
沈茵如今年十七歲,苗條高挑,高鼻朱唇,一雙丹鳳眼不似蕭氏,倒十足十地像了沈老爺。五小姐沈菀如已算得上是貌美的,但到她二姐跟前,就明顯差了一大截子。有女如此,難怪沈老爺沈夫人把她當心肝兒肉一樣疼著。
替二小姐重勻了麵,陳媽媽又拿篦子將她的發鬢抿了抿,將她頭上鬆掉的那一枝鵲登梅枝八寶攢心釵扶正,又重新戴緊金蝴蝶壓鬢,母女二人這才坐好。
“來,這是你六妹妹蕙如。”大夫人招手讓蕙如過來,指著她對茵如說,“前些年一直得病了在外麵住著,現下好了,所以娘派人接了她進來。”
沈茵如眼眶還有些微紅,但眼中已變得清明,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傳聞中癡傻的庶妹,臉上掠過一絲寒意,也沒多說話,隻是點了點頭,從腕子上脫了隻羊脂白玉的細鐲子:“沒什麼好的,這個給你。”
沈蕙如連忙接過來,從身後的洛紅手中拿過一根纓絡來:“這是母親要給二姐姐的玉牌,妹妹給打的五蝠絡子,妹妹手笨打得粗糙,請二姐姐別見怪。”
沈茵如把纓絡接過來,見是用朱紅配墨青的絡子打成的五蝠結,中間攢著一隻翠綠通透的玉牌,這絡子打得中規中矩,也不出挑但也不難看,隻是這塊玉牌溫潤剔透,一點雜色也沒有,是極貴重的,當下便笑了起來:“怎好讓母親破費,有勞六妹妹了。”
“這本就是你外祖母留給你的東西,有什麼破不破費的。”大夫人瞥了眼沈蕙如,這麼貴重的玉牌交了給她打絡子,一是讓她認清了自己在這府中的位子,嫡庶之別是怎麼也邁不過去的,她的一切一切都捏在自己這個嫡母手中,心中但凡有什麼心意,也必得讓她這個嫡母得意了才行。二來,她這也是告訴她,若能得了嫡母歡心,那她也有機會能得到臉麵和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