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必不能讓她得逞的。”陳媽媽笑著接過小丫頭的美人錘,給大夫人輕輕捶起了腿。
“還是你捶得舒坦。”大夫人滿足地輕籲了口氣。
“那是,奴婢伺候您都三十多年了,這點小事再做不好,奴婢還有什麼臉在夫人麵前晃蕩。”
大夫人笑了起來,輕輕在陳媽媽那張依舊豐滿不見細紋的臉上彈了一下:“幾十年了也不見你這張嘴沒個油滑。”
“可不是。”阮媽媽也笑著湊趣兒,“沒嫁陳管事之前還好,嫁了之後啊,這張嘴是越來越滑溜越來越甜了。”
“你個死妮子,正是欠嘴。”陳媽媽掩著嘴,豐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抬腳就輕踹了一腳。
阮媽媽和陳媽媽都是蕭氏從娘家帶來的老人兒,自小與她一起長大,又沒有別的心思,所以她們在蕭氏跟前兒自是一等一的親信,便是孫姨娘,跟這兩位媽媽比起來,也要差上不少。
“你們都留意些,若是這小丫頭安份,咱們自也不會虧待她,若是個不本份的……”大夫人低眉笑了笑,“若是不本份的,自然也就不用多動心思了。”
沈蕙如當然不用大夫人動心思。除了每日去主屋給嫡母請安,她就縮在小小的綠漪院裏學著針繡。有人上門就笑臉迎著,沒人上門也不見出院子走動。進了沈府一個月,府中還有不少下人沒見過這位六小姐,就連常姨娘也沒見她特意過去見見的。
“日子還長著,雖說現在挺安靜,但這少言寡語的,也不好琢磨性子,還是瞧瞧再說。”大夫人雖是這樣說,但日子長了,這位開始令人頗為驚豔的六姑娘一直這麼低調安靜地過活,她時時懸著的心也慢慢安了下來。
那種鄉下小地方,再聰明的姑娘也不會有多少見識,還不是白長了個漂亮的皮囊?就算常嫣那賤人再怎麼籌謀,那丫頭也是團糊不上牆的泥,軟軟的隻能由自己捏在掌心裏。一想到這兒,大夫人就覺得心情舒暢,見了沈蕙如時,那張觀音臉就更加慈靄起來。
入了十月,這天倏地冷了下來,大夫人起得早,所以姑娘們早上來請安的時辰也早,旁人倒還罷了,隻是沈蕙如自從摔了那跤,醒過來就一直有足底寒的毛病,天氣一冷,手腳更是冷如寒冰一般。府裏的銀霜炭要進了十一月才會分下來,雖說是六小姐,但小姐也有分嫡分庶,分遠分近,真分到綠漪院的,銀霜炭是別指望有多少斤,大半是普通的炭,煙氣大,易傷肺。所以蘭溪多縫了兩個棉護膝護肚給沈蕙如戴上,腳上也套了棉襪。這樣好是好點兒,但人就顯得臃腫了不少,配著一張尖尖瘦瘦的小臉,看起來倒有幾分好笑。
大夫人看見當沒看見,別的姑娘也隻會在背後笑話,沈蕙如卻是每天笑盈盈的半點顯不出困頓狼狽的樣子。常姨娘遣了綺羅夜裏悄悄兒送了點炭過去,蕙如婉拒了,又挑了副抹額讓她帶回去。綺羅回去頗抱怨了幾句,說六姑娘不識好人心什麼的,常姨娘隻看著手中的棉抹額怔了半晌,才懨懨地收了。
“你懂什麼,她這麼小心謹慎,對我才是真好。”到底還是歎了幾歎,常姨娘自此不再讓綺羅去綠漪院送東送西了。
過了兩日,大夫人突然派了媽媽來給蕙如量身段兒,說是要做幾件冬衣,把蘭溪竹香樂得不行。洛紅出門打聽了一圈,回來悄悄對蕙如說:“姑娘,聽說是過幾日二姑娘要回家,二姑爺也要一起過來,所以夫人讓人給幾位姑娘都做了新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