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靜無聲。
紀芙坐在燭燈下,拿著針線在縫製嬰孩衣物,她嘴角微微攜著笑意,眸光溫和,神情十分的認真。
殷澈坐在一旁,細細的看著她,麵容平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紀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又羞澀的側了側身,企圖避開他露骨的眸光。
見她這般嬌羞,殷澈不由得笑了笑,心想,若不是她右胸處的那塊傷疤,他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會是紀芙。
失去記憶真的會連本性也迷失了麼?
殷澈有些不信。
不過,她若能一直這麼乖巧聽話,他便能一輩子寵著她疼著她。
過往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計。
紀芙放下手中的針線,瞅著殷澈問:“皇上,你在想什麼?”
殷澈回神“哦”了一聲,說:“沒什麼。”說著他拿起嬰孩衣物左右端祥了會,又問:“縫得真好,這是誰教你的?”
紀芙低眉道:“是我娘。”
殷澈道:“你怎麼想起要做這個?”
紀芙說:“前先日子,皇後娘娘見著我,好像不太高興,所以我就想送些嬰孩衣裳給她,我知道皇後娘娘不稀罕這些,可這是我的一片心意,準備明晨給她送去。”
殷澈笑了笑,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
紀芙羞怯的低眉淺笑,燭光下神色溫和似水。
殷澈心下一動,便傾身去想親吻她。
紀芙突然抬頭,似想起了什麼似的,擔擾的說:“皇上,皇後娘娘不喜歡我,我若將這些送去,皇後娘娘肯定不會要的。”
殷澈道:“那朕替你送。”
紀芙展顏,拉著殷澈起來:“皇上,那您現在就去,好不好?”
殷澈蹙眉,因為紀芙一事,他與沈離若發生了些口角,已經好幾日都未曾去棲鳳宮了,是該去看看她了。
而且此事,的確是他有愧於沈離若。
殷澈擺駕走後,紀芙站在門口,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片刻後,她緊張的將門合上,回到裏屋,對著房梁上喊了聲:“出來吧!”
一個紫影飄然而下,無聲無息的落在紀芙麵前,俊麵含笑,有些刮目相看的看著紀芙,說:“真沒想到,你竟這般會做戲。”
紀芙橫了他一眼,並未說話。
殷雋睨視著她,問:“你找我來,不會就是叫我看這場戲的吧?!”
紀芙道:“當然不是了,我找你來,是要你幫我查一件事。”
殷雋蹙眉:“什麼事?”
紀芙慎重道:“半年前沈離若身中劇毒一事,我要你助我查出真凶。”
殷雋眸光一暗,問她:“為何突然想起要查清此事了?”
紀芙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半晌,緩緩道:“你覺得,就現在而言,我能取沈離若而代之麼?”
殷雋嗤笑了一聲,說:“想都別想。”
紀芙又道:“若殷澈知道當日毒害沈離若的並非紀芙,而背後的主謀其實就是沈離若她自己,你猜,到那個時候又當如何呢?”
“你要陷害沈離若?”殷雋脫口而出。
“怎麼?你舍不得了?”紀芙含笑反問,隔了一瞬又斂了笑意,說:“其實我與沈離若並無深仇大恨,要害她的確不該,你若不舍得,我也不勉強,隻是你既要我進宮,那我勢必要與沈離若爭寵的。”
殷雋忙道:“你誤會了,我並沒這個意思。”
紀芙不解。
殷雋道:“我隻是意外,你也竟會這麼做。”
紀芙笑道:“你不知我前生事,會意外也不足為奇,不過我得告訴你,我本就是心腸歹毒之人。”
其實紀芙一直都很明白,她就是個禍害。
常言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她之所以多番死不了,歸根結底,是老爺交於她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禍害來禍害去,都隻禍害到她自己。
所以老天爺才會不厭其煩的折騰她,讓她在苦難中明白,如何禍害旁人。
想到此處,紀芙不由得笑出了聲。
殷雋沒有說話,隻是抬頭意味不明的看著她。
紀芙隻當他是為難,遂問道:“怎麼?你辦不到?”
殷雋搖了搖頭,說:“那倒沒有,要查出真凶容易得很,要嫁禍於沈離若也不難,隻是凡事都有個由頭,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就替你翻案,而且殷澈已下令,任何人不得再提此事。”
紀芙也覺得為難,良久後歎了一聲:“總會有辦法的。”
*
次日一大早,棲鳳宮的采月就來了,說是皇後娘娘很喜歡芙美人親手縫製的衣物,所以特意又叫她送了幾匹綢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