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支離破碎的字句(1 / 2)

好不容易把莫少軍給打發了,梅長歌又馬不停蹄的趕往臨時設在刑部的驗屍間。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大秦的刑部,隻有勘察複驗之權,而沒有自行調查審理案件的權限。陛下當政期間,雖放開了刑部審理案件的權利,但並沒有為其完善相應的設施。

不過,刑部的辦公場地,在六部中是最小的,即便陛下有心擴建,怕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驗屍間條件非常簡陋,隻有一扇搖搖欲墜的木門,整個房間黑黢黢的,連扇窗戶都沒有,因此僅能進行一些極簡單的驗屍工作。

如今已臨近盛夏,溫度漸高,死者的屍體又在驗屍間中悶了兩日,以至於梅長歌還沒走到門口,便被那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複雜氣味,給逼了回來,扯著嗓子遙遙喊道,“葉缺,你活幹得怎麼樣啦,能不能結束啊?”

“你等會。”葉缺從房中探出個腦袋,捏著鼻子說道,“屍體還沒驗完,但今天的活已經幹完了,我馬上就來。”

等葉缺換好衣服出來,梅長歌覺得,她似乎真的快要習慣這股獨特而濃鬱的味道了,此時再聞,倒也不覺得有多難受了。

“屍體表皮傷痕與驗屍單所述一致。”葉缺遲疑道,“隻是,有一點,我不是很明白。”

“哪一點?”

“就是關於死者胸腹部的鈍器擊打傷。”葉缺比劃了一下,猶豫道,“你想啊,胸腹部這個位置,一般來說,比較柔軟,接觸麵積又大,從專業角度來看,絕對不是殺人的首選位置。如果此鈍器擊打傷,確為死者致死傷的話,我認為又太少了些。”

“我給你舉個例子,就比如說我,假設我想殺人,我會割喉,會直刺心髒,總之,我肯定會挑選一些比較脆弱的器官下手。倘若一定要采用毆打死者胸腹部的方式來殺人的話,我估算了一下,以正常非習武之人的體力來看,恐怕非得在同一個部位,連續痛擊數十次才行。況且,從該擊打傷的形狀和大小推測,我認為是拳頭的可能性比較大。”

“如此說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吧。”梅長歌皺眉道。

“不不不,這恰恰正是問題之所在。”葉缺下意識的解釋道,“人其實是很難在一個相同的部位,連續撞擊數十次的。”

“在每一次下落的過程中,都會產生極少量的偏差,就像是我們射箭,所謂正中靶心,說的也僅僅是那一片區域罷了。尤其是拳頭這樣,不是特別好使的武器,在與接觸麵碰撞時,所產生的偏差,會更明顯一點。”

“那麼,咱們這具屍體上的情況,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梅長歌喃喃自語般的問道。

“偏差極大。”葉缺愁眉不展的說道,“東一塊西一塊的,但數量很有限,從表皮痕跡上看,至多不超過四次。”

“所以呢?”梅長歌沉吟道,“你是想要解剖屍體嗎?”

“是的。”

“嗯,也好。”梅長歌點頭道,“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問崔雲,不如一起去吧。”

崔雲和崔平的家,隱藏在一條狹窄而閉塞的小巷中,從格局上看,是一個風水並不太適宜的通鋪設計。

一間書房,一間臥室,一間待客的小廳,房間與房間之間,僅用博物架隔開,用以遮擋視線。唯一可以彰顯倆兄弟身份的,是隨處可見的奏折和批文,以及大量的,多如牛毛的書冊。

“讓梅大人見笑了。”崔雲親自為梅長歌倒了杯茶,招呼她坐下,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家父雖貴為涼州刺史,但我既然成年,自然不肯再接受父親的饋贈,況且官場上的往來,所需良多,家父的俸祿,也是捉襟見肘,並不敢隨意取用。”

“這座小院,還是我剛到禦史台任職那年,家父為我置辦的,說我以後是要做禦史的,在京中沒個固定住所,實在是不像話,這才花了大價錢,為我買了這座院子。”

崔雲此話非虛,大秦官吏的俸祿,其實不算太低,可惜除了養家糊口,還要打點上下,養師爺養下人,甚至還要養幾個幕僚。

這些都是官場慣例,亦是官場陋習,崔顥深陷其中,想要完全舍棄,當然是不可能的。

烏衣子弟有家族做後盾,族中產業豐富,不需要擔心這些微末小事,但像崔顥這樣,出身寒門,對自己又有所要求,堅決不肯同流合汙的寒門子弟,日子便要過得艱難許多。

梅長歌在崔雲的注視下,默然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方道,“不知崔禦史平常,和令弟的關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