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錦掛了電話,便去了邱府,哪知邱府的下人一聽她的身份,便仿佛見了仇人般,終於把她推搡了出去。
她隻得在門外等了許久,卻依舊不見邱珍。
她從沒有這樣尷尬過,隻得借著夜色離開。
回到衡山,剛是傍晚,隻得等丈夫回來,用飯的時候看他心情不錯,便將話題引到了秦默喻。
他瞥了眼她。“我準備了船票,他後天就回日本。”
她故作憂心。“時局這樣亂,何不把他留下來,一家人在一起才好照應。”
戚爺冷笑。“哦,一家人?”毫不掩飾的自諷。“他可未必這樣想。”
繁錦隻得勸道:“他是你弟弟,總會明白你的苦心的。”
戚爺瑉了咖啡,瞪著她。“難得,你懂事多了。”
繁錦心裏記著秦默喻的話,便避開了眾人找到他。他看到她,也不驚訝,反而笑的諷刺。
“這不是戚太太麼,怎麼,你也是特地來送別的?”
繁錦也不理睬他眼睛下一雙狡詰的眼,劈頭便問。
“邱家二小姐死了。”
秦默喻依舊在笑。“沒錯。”
她長吸一口氣,又問:“那麼,邱家二小姐的死,和我有什麼關係?”
“因為是你殺了她。”
繁錦怔了一瞬,怒道。“我沒有。”
秦默喻眼也不眨。他這樣的沉默,反而讓她心慌。
“把話說清楚!”
“我想你忘了月前出車禍的事。”
繁錦猛地閉上眼,那天她得知戚默然在東屋養了個戲子,便怒火中燒,吵鬧後一心尋死,漫天都是雨霧,她仿佛在無邊無際的路上,怎樣也無法在這絕望的婚姻中找到出路,迎麵有東西撞來她竟也沒有察覺,昏厥前最後的記憶便是眼前白熾般的強光……
想到這裏,她已經無法抑製的發抖。
難道,真的是她……
“天!”她做了什麼?
“也許,讓你見見當事人,你會記得更清楚。”
她順著秦默喻的眼神轉過身,便看到邱珍不知何時站在房門處,臉色慘白地看著自己。
繁錦沒想到,自己找了數次未果,反而在這裏看到了她。
“邱——”她想要開口,卻覺得仿佛有人正扼住嗓子,語調艱澀。“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邱珍瞪紅了眼。“殺人凶手。”
繁錦踉蹌後退了數步,被秦默喻緊緊扶住,才不至於摔倒。
“做人可要當心啊,戚太太。”
她用力壓下鋪天蓋地的絕望,仰起頭。
“我還是不相信,我要見邱清和,他在哪裏?”
邱珍冷笑。“蘇繁錦,我今天是看透你了,什麼清純淑女,不過都是你裝出來的!我一早想到能讓那個人為了你殺妻,便不是什麼好貨色,隻不過我沒想到你竟然寡廉鮮恥到這種地步!——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邱清和與你是什麼關係,是你們害死了我二姐!”
秦默喻拉住邱珍欲撲過來的身子,勸她不要太激動。
“秦老師——”邱珍倒在他的懷中,慟哭出聲。
繁錦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景,沒想到他們是這樣的關係。
“他去了前線。”秦默喻回過頭,代替邱珍給了她答案。
繁錦變了臉色,“什麼時候?”
秦默喻似笑非笑,她其實早有了答案,他最後來找自己那次如此的失常,便是因為他早知道了他們的過去了?無論他是否恢複了記憶,她終究是推開了他伸出的手。
是她,拒絕了他;
是她,再次一手毀了他的人生;
而她,本以為裝作忘記了,便可以讓他有新的人生,不再一起沉淪在悖德的深淵。
原來,她自始至終虧欠最深的那個人,還是他。
繁錦不記得是如何回到衡山,如何走到丈夫的身邊,她隻覺腦子亂嗡嗡的,千絲百轉的愛恨情仇糾結不堪,而她怎樣也理不出頭緒。
戚爺正襟端坐看著她,依舊是無法讓人看清的深沉。
她已經太過疲憊,根本無法探究,隻是倒在軟榻上一動不動。
昏黃燈光下,她的背影蕭瑟,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長發,刀刻般俊美的容顏掩映在指尖繚繞的香煙薄霧中,有著難以言語的深邃。
她慢慢回過頭,眯起眼,卻還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很想問問他,為何要隱瞞自己真相,而他的答案,卻又那般毫無懸念。
她知道他愛她,而他,真的以為這樣的一個借口,便可以讓她接受這樣多殘酷的現實?
“嗬嗬。”她低低笑了,眼角有淚水劃過。
原來我們每個人,都活在謊言之中。隻是用謊言來衡量自己的愛,那麼這樣的愛,她寧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