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春至,他們過了段很平靜的日子。
一度她以為,真的可以這樣慢慢和他老去。
也許他在外麵還是有女人的,但是大多時間,他都在衡山陪她,這便形成了一種默契,夫妻之間很微妙的那種。不需要語言,有時彼此一個眼神,便知道對方的想法。
轉眼到了寒食節,這一日早早下了春雨,外麵稀疏的細草皆在雨霧中朦朧搖曳,仿佛掛了一層白霜。
按規矩是忌諱生火開灶的,於是下人準備了粥麵等寒食。繁錦和丈夫又喝了許多春酒,天剛暗下便早早上了床。
她躺在錦繡褥子間,靜靜聽到外麵呼嘯的風雨。
他在一旁呼吸平穩,也不知是否睡著了。
忽而管家來敲門,這在家規森嚴的戚家是極失禮的事,如若不是出了什麼大事,下人是不能未經召喚隨意來見的。
戚爺坐起身,似乎也很惱怒。
“什麼事?”
管家在門外很焦急,連聲音都不似以往平靜。
“老爺,二爺來了。他喝得大了,非要見您……您看看,是不是要我送走?”
繁錦也是一愣,前陣子隻聽說他把秦默喻送到了日本學畫,沒想到他何時又回了上海灘。
戚爺轉身已經下床穿起衣服,繁錦想要起身卻被他阻止。
“你別來。”轉身便走出了門。
繁錦躺在床上,睜著眼發呆,伸出手去拉床頭的琉璃燈,卻不想傳來一陣摔打聲,嚇得一哆嗦。
那電燈便又倏地暗了下來,隻聽“噗”的一聲,仿佛眼球破碎的聲響般,那燈泡竟自己爆了。
她終於忍不住也起身,走廊那頭是書房,兄弟兩個人在爭吵,衡山公寓雖不似祖宅那樣大,但也不小,聲音傳到她這頭,也隻得聽得斷續。
“她沒死,婉玉沒有死對不對?你竟然一直騙我!”
“這話你聽誰說的?”
“你不需要管,我總會找出證據。我知道是你藏起了她,你這個惡魔,就算你分開我們,也無法阻止我們相愛!”
“啪”的一聲,繁錦聽得出是戚爺甩了弟弟一巴掌。他每次忍到極至,都要打人。
“你是喝醉了說夢話!她死了!你親眼看到她跳了樓!”
“--但是我沒有看到屍體!墓地裏是空的,是你毀了她,你不愛她,卻娶了她,娶了她卻不肯好好待她,最後甚至逼死她!”
“逼死她的是你。”
戚爺隻冷冷說了這一句,秦默喻已經無法忍受地大叫。
“惡魔,你是個惡魔!”
接著又傳來一陣噪雜,繁錦已經聽不下去了。
她慢慢走下樓,坐在樓梯旁的長沙發上。
戚家一向秘密很多,也許他們兄弟間的仇恨不過是冰山一角,她沒有那麼多興趣,也沒有那麼多力氣去一一弄明白。
她不知做了多久,秦默喻走了下來。
他果然喝醉了,連腳都立不穩,掛在樓梯上婆娑著步子。
繁錦便上前去扶,秦默喻眯著眼,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