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的雲退去紅暈,順著風兒藏在山頭。
早起的鳥兒撲騰著翅膀離開遊家老宅,又有不知名的黃雀隨後飛落,懶洋洋地趴在石桌,渾然不怕風塵仆仆的一行五人。
領頭的遊恪喝著酒,哼著曲,不知在想些什麼,就是沒有和鄭睿明等人打趣。
以鄭睿明為首的遊恪班底陷入了苦戰過後的茫然,別家一番鏖戰或打或殺,或搶或吞,都是忙忙碌碌每一天。他們幾人倒是跟著遊恪戰鬥過,一一有所領悟,可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穩固的事情。
估計是個假修士的王誌亮受到三人的眼神排擠,隻好忍辱負重,冒著生命危險問道,“敢問香主,我們該做點什麼?”
“自從醒來到現在一言不吭,我都要擔心你們幾個被我震壞了喉嚨。”遊恪放下青葫,瞥了眼王誌亮,給他投去無須在意的眼神道,“帝都盛典在即,我輩江湖人士不求安邦定國,至少也要做到奉公守法。”
“香主是想我們去與官家結個善緣,領命行事?”鄭睿明立即接道。
“正是此理,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鄭睿明沒敢應允,而是拱手問道,“以江湖論廟堂說來,我等入了香主座下,依照帝國法律,怎麼也是個僅次於封疆大吏的存在,一般人不可對我們指手畫腳吧。”
“我兵家人丁稀少,滿打滿算不過十指之數,自然位高權重。”
遊恪答非所問。
鄭睿明釋然一笑,躬身向遊恪道了聲這就去也,大步領著其餘三人離開遊宅。
他這前腳剛剛踏出,就見北冥有魚和丁言秀聯袂走來。
丁言秀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遊恪左側,從袖口中掏出一張蒼黃而又陳舊的卷宗,一把平攤在石桌上,指著其中青紅交接的點道,“據百老祖、秦老祖和我家老祖所言,帝都氣運將會印證在這幾點上,屆時需要數位人間武夫修士鎮守,以防邪門歪道從中作祟。”
“我才費盡心思打磨上百位武夫,這種苦力活就放過我吧。”遊恪扶著額頭,痛不欲生。
“盛典午時,北冥有魚奉旨鎮守北方三點;南宮香瓜奉旨鎮守南方三點,東方厲楚奉旨鎮守東方三點,而我和秦三斧、百玄定負責鎮守西方四點。”丁言秀一一圈出紅點。
“香瓜和厲楚也到了京都?”遊恪反問道。
“沿途遇到了點麻煩,可能在國廟盛典前才會趕到。”丁言秀如實回答,又指了幾處不明顯的青點,“依照三百六十五周天星象而言,這五點將會是最大的變故,未來百年大勢是興是衰都在這五處。”
遊恪揉著眉心,沉默不語。
“人間武夫合你敵手者早已不複存在,所謂六關破七關的宿敵武夫也不可能存在,這一點天下人眾所周知,所以我想讓你今夜開始坐鎮這五處,威懾三教九流之宵小。”
遊恪雙手來回轉動青葫,心有所慮地問道,“若要我鎮守這五處自然沒問題,但是到時候還有誰可以以一己之力支援全場?”
丁言秀按住北冥有魚的肩頭,體內真氣以不可思議的頻率挑動,竟然憑空與他喚來雄犱與黃壤獸,“我與有魚幾番琢磨,突發奇想,就將兩頭靈獸寄居在星辰落點,再借助我二人的本命精血作為誘因,居然真的成功創出這一招。”
“帝都之內,周天星辰落點,分秒即至。”北冥有魚插話道。
遊恪默不作聲,大袖中掌紋推演八九,猛地出聲道,“這一招的弊端,你們可曾推演出?”
北冥有魚付之一笑。
丁言秀望著遊恪,指指自家的眉心,“早就心知肚明。”
“這廟堂與你們關係其實不大。”
無論是丁言秀,還是北冥有魚,都是有望上境頂尖那一批的存在,是有望淩駕於帝國國力的那一批人。
換句話說,日後無論帝國興替榮辱,與他們二人而言都無甚差別。
“這句話誰說都行,唯獨你絕對不行。”丁言秀收起卷宗,笑著掏出一壇百年份的老式酒壇,“這酒可是我那太太祖早年弱冠埋下的好酒,據說是用來等我弱冠之時五世同堂的鎮支老酒,可惜太太祖到死都沒能有機會嚐一口。”
北冥有魚剛要揭開酒壇蓋子,忽聽到太太祖與五世同堂,神色失常地愣在當場,言語微顫地抓住丁言秀的手背,冒然問道,“你說的太太祖,是不是早年北上英勇就義的那一支?”
丁言秀不解他的失態,一巴掌打開他的手背,傲然自持地說,“當然就是那一支。”
“丁家可還有那一支的後人?”北冥有魚再次抓住丁言秀的手,神色異常激動地追問道。
“自然還有。”丁言秀這次沒有打掉他的手,有些奇怪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