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棋客情深深幾許?(1 / 2)

第三局。過忘憂執白先行。

棋枰之外,朋友歸朋友,一坐上這棋枰,就是上了沙場的兩軍之將,容不得絲毫私情。

過忘憂持先行之利,有如禦風而行,輕快而流暢,朗朗白子在手,有如揮劍出擊,一路輕靈劍法端的迅捷如鷹隼翔擊,絢爛如蝴蝶翩舞,節奏明快、棋形生動,主動權自始至終在握,偌大個棋盤頓成他縱情揮灑靈感的舞台。

看的兩邊棋客是如癡如醉,那陳九言是撚須頷首不已,而王九真心中暗讚:“好一個過師哥,真是漸入佳境了!”

馮汪眼見對方實空豐盈,外勢不弱,情知不妙,當下身法一變,悍然入侵白空之中,意圖來撞他個魚死網破。

好個過忘憂,端的是心遊萬仞,精鶩八極,算路通幽,靈機入神,當下以變應變,大施老鷹搏兔之術,左盤旋,右追蹤,劍花飄飄,鋒刃如雪,招招點在要穴,劍劍直指心髒。那一團白陣中的黑色孤棋如網中巨魚,籠中困獸,百般掙紮,千般騰挪,哪知拳拳打在棉花上,劍劍刺在空氣中,或是一頭猛撞在厚厚南牆之上,疼痛鑽心。

這一戰直殺得天昏地暗,狼煙四起。

凡看過這一局的人印象最為深刻的是,那過忘憂自始至終得心應手,有如神助。要說馮汪也不是凡俗之輩,凝神苦思後,下出幾手罕見的妙手,但怎奈今日的過忘憂確是非同常人,狀態之好,算路之精,簡直如同那開八百年大周天下的神機妙算薑子牙,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台,所下的招法有如天外飛來,令人目眩,飛花摘葉,俱能傷人於無形。

到緊要關頭,旁觀的眾人心頭一顫:過忘憂幹淨、簡明、迅捷地刺出最後一劍,黑大龍應聲倒地,憤死籠中!

這一刻,仿佛天地間陷入了靜默之中,金穀園萬籟俱寂,星月無光。

馮汪,這位北宗驕子,一代豪雄,竟以18子之多負於過忘憂。

很多安慰的話都是多餘了。陳九言先步出了對奕室,眾棋客也退下了。

隻有王九真還默默站在那裏。

棋枰兩端,兩位剛下戰場的對手默然無語,目光中卻互相交談:

你是誰,是人間的棋客嗎?是來自維楊的過忘憂嗎?我怎麼象剛剛認識你。

我就是我,我是過忘憂。

當今之世,到底誰是第一?

不知道,也許是我,也許是你,也許都不是。天知道。

不,我有個感覺,我也許永遠勝不了你了。

你應該自信。

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好的。“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自性本清淨,何處染塵埃?”這是禪道,也是棋道,請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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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語,星光閃爍,棋枰空曠,人影孤獨。

一盞清茶,映出點點星輝,清亮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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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秀整的太原府金穀園,見證了大唐絕頂高手劍氣縱橫、卓絕蹈厲的對決。

那馮汪在第三局以十八子之懸殊差距敗給我的恩師過忘憂後,在接下來的兩局中,又以微弱優勢兩次獲勝,算是強力挽回了北宗棋派的麵子。但隨即又以八子的較大差距再負於過忘憂。

七番勝負最後的決勝之局中,過忘憂再次上演了那種算路通幽、靈機入神的絕技。不過,這次沒有那種令人眩暈的、大砍大殺的屠龍場麵,血腥氣不太重。而是逢山過山,逢水涉水,須臾間,就將棋枰控製在股掌之中。

中盤後,雙方在左下局部展開了一場爭奪,馮汪窮盡畢生苦苦修煉之功,使出了一路讓人眼花繚亂的地趟刀技,刀法奇崛,盡是依托下盤二、三路,甚至還有一路底線的綿綿攻勢,連施辣手,一刀劈出,刀刀跟進。過忘憂連退數步,避開了“矮腳虎”般凶險的鑽地攻擊,騰身而上,淩空刺下一劍。這一劍的奇思妙想,殆如天助,精妙絕倫,令人觀止!

刀光閃耀,劍氣如虹,那一刻幾乎看花了所有看客的眼睛。

淩空刺下的那一劍,齊齊斬斷了對方邊地與中腹的藤蔓連枝,使中腹的一隊黑子頓時飄如浮萍,旋如飛蓬,隻要刮起一陣大風就會使它們流浪天涯,直把他鄉作故鄉。

為拯救這隊孤子,黑棋頓時陷入四麵楚歌的境地,喪師失地,全麵被動。

過忘憂一劍得手,輕輕一笑,好似吹去了那劍刃上滾動的粒粒血珠。

天地間死一般的寂靜!

馮汪猶如被奪去了魂魄,大汗淋漓,虛不能支,“澎!”他的頭重重地叩響了棋枰,癱軟在棋枰之上!

黑白棋子頓時灑落一地,閃閃爍爍,有如點點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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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九真見狀,在一邊驚呼一聲:“啊,馮公子!”

陳九言忙讓人扶起馮汪,送到一邊的椅上安歇。他搭住馮汪腕上的脈搏,靜靜數息片刻,朝眾人一笑:“不妨事,休息片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