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皇後之尊(1 / 2)

這聲突如其來的厲喝猶如一聲晴天霹靂,不僅將眾宮婢嚇了一大跳,就連躲藏在山石後麵的芸香也幾乎叫出聲來,幸得沈夢冰眼明手快及時捂住了她的嘴巴。

眾宮娥們尚未來得及細看,隻聽那尖銳的男聲繼續喝道:“該死的奴婢們,見著皇後鳳駕在此,還不速速下跪!”此語一出,眾人俱是一溜煙的慌忙跪下,有的宮人的雙膝硬生生的磕在鵝卵石鋪著的小路上,心中暗暗叫苦,麵上卻是丁點兒不敢表露,齊聲恭順道:“奴婢等恭請皇後娘娘聖安——奴婢等不知皇後娘娘鳳駕金軀來此,冒犯娘娘,罪該萬死!”

遠遠地,隻見前方的八盞鎏金八寶香爐漸行漸近,由宮娥內侍簇擁著鳳輦疾步而至。這香爐造型奇特,款式別致,下方的托盤內可放置蠟燭以作夜間照明之用,據說這種一式二用的香爐還是當年陳貴妃的設計。

珠珞翠羽的鳳輦旁邊,居然另有一架淺粉色的肩輿稍落幾步之外,仔細一看,一旁站立侍奉著的正是梁妃的近身侍婢畫琴,那麼可以猜想,在那重重細紗簾之後端坐著的不是別人,必定是那位沈夢冰久已未見的梁妃了。

少時,梁妃的聲音細紗後傳出:“這麼多人聚在一起是在做什麼呢?有什麼有趣的事兒嗎?說出來,讓本宮也跟著樂一樂!”

聲音慢條斯理,溫和如三月裏的春風,卻令在場的宮婢們瞬間變了臉色——誰都知道,梁妃與柔妃大不相同,柔妃性情驕縱,脾氣火爆,而梁妃卻是沉穩老練,往往以其微笑來掩飾怒氣殺意。那名紫衣宮娥壯著膽子恭聲回道:“回娘娘的話——奴婢們見深秋已至,各房主子們的寢室內又沒有什麼時鮮花卉點綴,見今日天朗氣清,聽聞上林苑裏秋海棠已經盛放,便相約一起、一起……”

她的話尚未說完,一旁的畫琴皺眉打斷了話鋒,道:“既然是采摘花草,為何老遠就見你們行跡鬼祟,聚在一起說些迷惑人心的閑言碎語?!難道你們不知道在宮中危言聳聽、散播謠言是罪犯當誅的嗎!”

畫琴聲色俱厲,又點中眾人要害,不知是因為皇後鳳駕在此還是聯想到了那恐怖的暴室,眾宮婢俱是恐懼的全身顫抖,紛紛口稱:“饒命”“恕罪”。有幾個膽小的宮娥已經以袖掩麵,“嚶嚶”地抽泣了起來。

鳳攆上端坐著的皇後忽然出聲,清冷的女聲似拋石入水激起陣陣漣漪:“本宮適才聽聞你們在說什麼‘冤魂’‘救命’之類的話,似乎事關飛羽館楚貴嬪,但是不甚清楚,你們告訴本宮,方才究竟在說些什麼?”

底下鴉雀無聲,連抽泣聲都已停止,宮婢們垂著頭悄悄的對望幾眼,顯然因揣摩不透皇後的意思而沉默不語。

皇後也似乎明了她們心中所想,含笑道:“恕爾等無罪,盡管實話實說。”眾人頗為猶疑,訥訥的依舊不敢開口,立於皇後鳳攆一側的太監不耐煩的尖聲催促起來:“說呀!沒聽見皇後主子吩咐麼?動作麻利著點兒!”看這名太監頭戴玄色雙花雕翎官帽,一身墨綠色的管事服,想來是品級不低又得主子信任的角色,否則他又怎敢當著兩位主子的麵如此大聲嗬斥宮婢,態度囂張。

那名紮戴著粉色絹花的宮娥全身顫抖,螓首低垂,口中斷斷續續地回道:“回、回皇後娘娘的話,近段時間以來,宮中頻頻發生鬼魂騷擾的事件……尤、尤其是飛羽館……大家都說冤魂聚集在飛羽館附近,柔妃——不,是楚貴嬪,她已被鬼魂嚇得幾乎臥病,很多人都說……都說……”她的聲音越說越小,似已不敢再說下去。

皇後凝眉,平聲追問道:“都說什麼?你但說無妨。”

她膽怯的瞟了一眼鳳輦,細聲道:“眾人都說那是江芸若的鬼魂……因為江芸若死不瞑目,所以——”話剛說到一半,隻見梁妃登時放下臉,怒聲道:“放肆!皇後鳳駕在此,小小宮婢居然膽敢妖言惑眾,擾亂人心,還不掌嘴!”

那宮娥聞言頓時大哭起來,一邊慌不迭的磕頭,一邊哭訴道:“梁妃娘娘息怒!梁妃娘娘息怒啊!奴婢方才所言句句屬實,並無半句造謠生事,這件事宮中不少人都知道,還有人親眼看見過——與奴婢同室的曉雙也曾親眼所見!娘娘——飛羽館鬧鬼是確有其事,奴婢真的沒有說謊啊!”

梁妃冷冷道:“鬼神之說向來都是虛幻縹緲的,惟有做了虧心事,才懼夜半鬼敲門——若是平日裏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懼區區厲鬼!明知後宮中謠言四起而不隻加以製止,反而蓄意添枝加葉,蠱惑人心!再說——”她話鋒一轉,言辭更加犀利:“楚貴嬪縱然被降,但好歹還是主子!又豈容你們幾個輕言議論!如此狂妄不知自律的奴婢留有何用?!”

“妹妹稍安勿躁!”皇後忽然微微抬手,出言輕喝,梁妃見狀,麵色微變,倒也不便再說下去。皇後深吸了口氣,婉聲問道:“有誰能告訴本宮,楚貴嬪被鬼魂驚擾這件事有多久了?”

眾宮婢見皇後和顏悅色,並未見絲毫動怒之色,不約而同的悄悄鬆了口氣,恭聲回道:“稟娘娘,似乎江氏被處死後不久,此時就已陸續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