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1 / 2)

顧雲羨仍然在震驚中,太後的每一句話都在她心頭顛來倒去,她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她想到貞婕妤,想到薑充儀,想到沈淑儀、薄美人和邢才人。然後,這些人都散去,她想起那個在上林苑為她簪花的少年,眉眼英俊、漫不經心。

她為了他,差點毀了自己。

“太後,不是阿雲不想答應,隻是阿雲擔心,擔心重來一次會還是會因為陛下……。”顧雲羨語氣苦澀,“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管得住自己。”

太後麵色的笑容斂去一點。沉默一會兒,她看著顧雲羨:“如果哀家希望你可以答應呢?”

顧雲羨近乎無措地看著她。麵前這個人是她此生最敬重的人,她在她心中的分量與她的父母一般無二,她的要求她不願拒絕,可這件事實在是……

太後忽然疲憊地擺擺手:“算了,你先下去吧。哀家累了,想歇一歇。”

顧雲羨默默磕了個頭,額頭觸地的聲音十分清脆。宮娥上前扶起她,朝外走去。

剛出東殿,便見不遠處一道頎長的身影。皇帝身穿墨色大氅,緩步而入。外麵飄著雪,呂川收起手中的青綢傘,抖落上麵的積雪。皇帝的麵色有幾分白,見到顧雲羨便沉聲問道:“母後可好?”

顧雲羨一愣:“太後她……。”

皇帝見她這副支支吾吾的形容,眉頭微蹙,想再問一句卻見她已經深深低下了頭。

柳尚宮適時道:“陛下來了啊?太後請您進去。”

“雲娘這孩子,真是個太過謹慎的。”太後靠在軟墊上,一臉無奈道。

皇帝眸色微動,笑道:“她若是惹母後生氣了,您別再理睬她便是。”

“也不是她惹我生氣,”太後歎息,“恐怕還是我一時思慮不周、嚇著她了。不怪她。”

“思慮不周?”皇帝蹙眉。

他之所以匆匆趕來,無非是聽到宮人傳話,說今日妃嬪晨省時母後動了怒氣,可到底為何發怒卻不清楚,本以為是被哪個不曉事的衝撞了,如今看來卻好像沒那麼簡單。

“今日她扶我去見眾人,口口聲聲都拘謹得很。我想起從前她當我媳婦、承歡膝下的事情,一時傷感,就讓她別叫我太後,像以前那麼叫。”太後道,“結果她不肯。我當時有些惱,給了她臉色看,不過現在想想,她也無可厚非。都已經是這樣的身份,怎麼還敢做這樣出格的事情?”

皇帝聞言不語,良久笑了笑,卻未達眼眸:“雲娘如今很是守禮。”

“是啊。這孩子老跟我說什麼‘隻想安靜地伺候太後、不求其他’,一舉一動也真如她所說的那樣。昨天在薑充儀那裏受了那麼大的屈辱,卻半句委屈都沒有,哀家看了當真是有些心疼。”太後連聲歎息,“皇帝你如今雖然是不要她了,可哀家還是想囑咐你一聲,到底她曾是你的結發妻子,縱然你以後都不想見她,也吩咐一聲底下人,別讓她遭太多罪。橫豎以她如今的心境,肯定是不會主動來你麵前礙你的眼。”

“不會主動來我麵前礙我的眼。”皇帝微笑著重複,“這倒是很好。”

太後仿佛沒有察覺他神情有異,仍舊柔聲細語地跟他說著什麼,皇帝也不打岔,一直沉默地聽著,等到時候差不多了這才起身告退。

等到皇帝走了之後,柳色這才低聲問道:“太後,您確定這麼做沒問題麼?”

“應該。”太後道,“我這幾天仔細想了,皇帝之所以對雲娘產生了興趣,大概就是因為她性情大變吧。從前雲娘對皇帝有多癡心,不僅你我看在眼裏,皇帝大約也是明白的。對一個男人來說,一個曾經深愛他的女人忽然間將他放下了,這實在是太能激起他的興趣了。更何況皇帝是那樣的性子。”

唇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你當他為何非要納景馥姝為妃?還不是因為覺得有意思。我現在就要告訴他,比起景馥姝這個曾侍他人的女人來,雲娘她更有意思。”

顧雲羨一個人坐在屋子裏想了很久。

柳尚宮下午的時候過來找了她,心平氣和地對她道:“娘子覺得太後娘娘是為了自己才這麼做嗎?”

當然不是。

太後她已經坐到了世間女子能達到的最高的位置,她這麼做不會是為了自己,隻能是為了顧氏,為了她。

其實她何嚐不明白,自己如今一無所依,能活著全靠太後的庇佑,若她哪天駕崩,自己的命隻怕立時就得被那些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女人奪去。

更不要說自己被廢給讓她的父母在族中是如何的丟臉、如何的抬不起頭。顧氏靠著太後的提拔才有今日,本以為她這個精挑細選的女兒可以接替太後繼續庇護顧氏,可她卻被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