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仇鸞,一切幾乎都在張沐的意料之中,隻是張沐依然無法阻止比武招親,相反,嘉靖帝聽信道士之言,準備在年前就確立好駙馬的人選,因此小寒節氣過後僅僅第三天聖旨便宣布武鬥繼續,而得到消息的張沐也不得不從仇府中走出來。
“公子你看。”
當再度來到演武場時,陳釜忽然指著遠處低聲道。
順著陳釜示意的地方看去,張沐的眉頭也是再度皺了起來,他看到了偽裝成蒙鼇的窩闊木帖,顯然仇鸞的革職並沒有讓益王世子和韃靼人改變主意,他們還要爭奪駙馬之位。
“該死,看來韃靼人是吃定了仇鸞不敢泄露半個字。”陳釜咬著牙,他剛剛已從張沐口中得知了所有的事。
張沐微微眯眼,道:“謀逆大罪仇鸞要敢說就要被連誅九族,他不說最多隻是死罪,這種事攤誰都肯定不會說的,是我,我也敢賭。”
陳釜則道:“看來還是要設法對付窩闊木帖。”
張沐點頭,雖然從仇鸞那裏得到的消息無法改變比武招親的形勢,但卻更堅定了張沐和曾家軍必須阻止比武招親的決心。
陳釜道:“公子這次比武準備怎麼辦?”
張沐道:“無論對上誰,今天我都要輸。我待在仇府比較保險,倭寇那裏我也需偶爾現身,否則容易起疑心。實在沒有分身之術再一直參加比武招親。”
陳釜沉吟了下,也沒再說什麼。既然已經知道不可能奪得駙馬之位了,那不如早早退下來,許多事除了張沐親力而為,他們其他人根本幫不了什麼。
……
武鬥一如之前,隻不過因為有了三個人的變化,還要重新抽簽。
規矩依然是分天字武鬥場和地字武鬥場,而且張沐、蒙鼇都被總管太監分到了天字武鬥場,陸煒則是獨自在地字武鬥場,這若不是巧合的話,恐怕就是陸煒又打著和之前類似的如意算盤:在最終決戰之前不跟比他強的人交手,反正最終決戰無論勝負,駙馬是從最終的兩人裏選一個,未必就是最強之人,如此他憑借著嘉靖皇帝的青睞,一定能笑到最後。
而張沐之前全部精力都用去對付仇鸞,現在已來不及應對這一切,他的對手是丁茂,據說背後有裕王和高拱高大人的支持,如果不是陸煒背後支持他的是皇帝,恐怕丁茂會成為呼聲最高的駙馬人選了。但無論如何,此人論武功還是比張沐差一大截。張沐若能贏下他,明日便會與蒙鼇,或者說是窩闊木帖展開巔峰之戰,可惜那局麵多半是不會出現了。
午時,張沐與丁茂一左一右同時步入演武場。
這是張沐第一次認真審視丁茂,一襲黑色勁裝,身子筆挺,目光淩冽如鷹,卻是氣度不凡的俊傑。上次偏殿遭襲,除了張沐和窩闊木帖,也就隻有他毫無無傷了,顯然其實力不容小覷。
在張沐審視丁茂時,丁茂也在凝視著張沐。此時兩人都還未步入演武場中心,負責主持武鬥的大內高手更還沒宣布武鬥開始,但丁茂的手中已緊握著一柄鎢鐵劍,森寒的劍氣逼人眉睫。
寒風淩冽,吹得丁茂衣服更緊,張沐默默看著他,就好像看到一隻孱弱的野貓,雖然知道實力略遜一籌,卻絕不屈服。
演武場並不大,張沐能看出丁茂每邁出一步,都在盡力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巔峰,這一戰他已拋去了所有的雜念。
能完全憑借自己實力晉級八強的,的確都是難得的俊傑,原本與丁茂這樣的對手交鋒該是一個武者最振奮的事,但現在張沐的心情卻是有些低落。
他所呈現出來的決戰狀態簡直與丁茂截然相反,如果不知兩人的實力,單單看他們彼此的心神意境,誰都會賭張沐一定輸。
“張兄何意?”丁茂忽然開口。
張沐沉默了下,道:“今日一見方知丁兄是一位真正的武者,此刻也本是我們難得的交鋒機會,可惜……”
丁茂道:“可惜你今日心無戰意?”
張沐內心暗傷,武者視武學為生命,視武鬥為神聖之交,他雖然不是一個純粹的江湖武者,但堂堂正正的交手卻也實在不願故意輸,但他知道今日無論他是否與丁茂交手,都無異於臨陣脫逃,這樣的事天下間的絕頂高手多半都寧死也不會做的。
丁茂厲聲道:“莫非張兄就這麼看不起在下?”
張沐搖頭:“我隻歎今日不能真正與你交手。”
丁茂目光冷冽道:“莫非又有人像嚴鴻那樣威脅張兄必須輸?勿說嚴鴻那種人不可屈服,便是其他人同樣無須理會,否則便是我錯看你了。”
張沐長歎一聲,道:“恐怕今日真的會讓丁兄失望。”
丁茂瞪大眼睛,他雖然那般質問,可絕不會想到張沐竟真的就承認了,一個絕頂高手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不戰而敗?這是丁茂死也不願意的。
丁茂喝道:“為什麼?”
張沐道:“隻是忽然想到就算贏了丁兄你,後麵對上蒙鼇也未必能贏,越想越無趣,便不想打了。”
丁茂沉著臉,厲聲道:“你真這麼想?”